第9章 牺牲者们

他们大多穿着医生或实验人员的衣服，部分已经残破。有的衣服上还有名牌和编号，有的露出半边头骨或一只空洞的眼窝。

他们站得整齐，身体僵硬，脑袋微低，像是断电的机器，毫无反应。

林凡的心跳得飞快。

他停在原地，呼吸变浅，几乎停止。

他能清楚地看到其中一个丧尸的胸口缓慢起伏，似乎还在发出微弱的呼吸声，另一个手臂微微颤动，像是随时会醒来。

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抬脚时只让鞋底轻轻落地，连气都不敢吐重。

他缓缓绕过这些站立的丧尸，目光紧盯着它们的身体反应。每一次经过一具丧尸身边，他的心跳都在加速，手心出汗，后背被冷汗浸透。

其中一具丧尸头部忽然轻微地一歪，似乎听到什么。

林凡身体顿住，屏息。丧尸没有进一步反应。他等了十几秒，才慢慢继续移动。

他扫视四周，寻找消防通道的标志。远处墙角的红色应急标识指向左边一处封闭门。

他压低身形，一步步靠近，途中不得不从几具站立的丧尸身边穿行，有时距离不到三十厘米。

他不敢看它们的脸，只看地面与障碍物。

终于，他摸到了消防门。他小心地试着推门，门锁没有上，轻轻一推就开了条缝。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还在休眠的丧尸，随即钻进门里，轻轻合上门。

门合上那一刻，他整个人像泄了气一样靠着墙，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终于释放出来，双腿也开始颤抖。

他知道，刚才只要有一个动作稍有偏差，他就会被成群的丧尸撕碎。

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深吸一口气。

此时他看到向下的楼道，果然已经被堵得严严实实，大量尸体堆积在一个金属障碍物后面。

从第四十五层开始，楼道变得干净了许多。没有尸体，没有血迹。

墙面被重新刷过，白色油漆已经开始泛黄，但看得出曾有人刻意维护。楼梯间安装了额外的摄像头和金属探测器，墙角还有拆开的弹药箱空壳，标识是军方专用。

林凡观察着，步子变得缓慢。

这上面看起来是美国官方曾经驻扎过。

他攀上第四十七层，在墙角发现一摊褪色的血迹，旁边倒着一具穿着安保制服的尸体，脸已经腐烂，嘴里含着枪管，看样子是自杀的。

他蹲下查看，尸体右手紧紧抓着什么。

林凡小心地掰开那只手，一封信被揉成团，已经沾染了血迹和灰尘。他拿起信，展开，一行歪歪斜斜的英文映入眼帘。

信是写给一个叫“莉莎”的人，署名是“杰拉德”。信里没有抒情，只有短短几段。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那天下面涌上来太多感染者。指挥官下令封锁所有通道，退守到四十四层以上。那时候下面还有几百个平民没撤上来。”

“我们看着下面的人拍打、哭喊、求救。有人说放他们进来就会全军覆没。”

“我每天都在想，如果是我妻子在下边，我会不会也一样漠视这一切。我不知道。”

“莉莎，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个守卫，我想回家。我真的不想死在这栋楼里。”

信的最后一段写着：

“他们都走了，只剩我一个人。天快黑了。我听见楼下又有动静，是你来找我了吗，莉莎。”

林凡的手有些发抖。

看来美国官方曾经将这栋帝国大厦，当成临时的避难所。

避难所被突破时，所有人退守到高层，将底下的民众彻底抛弃，而这位守卫忍受不了残酷的现实，最终吞枪自尽。

他慢慢把信折起，塞进上衣口袋，低头看了那具尸体一眼，站起身，继续向上走。

脚步声在空旷楼道中回响。他感到背后一阵发凉，仿佛楼下仍然有人在呼救、哭嚎。

走到第五十层前的一段楼梯时，他停下来休息，坐在台阶上。手搭着膝盖，头低着，眼神空洞。

他想到自己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见过无数死者，听过无数临终的声音。

但杰拉德的信让他感到一种不同的压迫。

不是恐惧，是沉重。

他想到那些被挡在门外的普通人。他们也曾有家人，有希望，有人等他们回家。但当这栋大厦成了堡垒，他们变成了被抛弃的人。

林凡靠着墙闭上眼。他明白，这不是杰拉德一个人的罪。这是人类在极端环境下做出的选择——不是对错，是本能。

希望他的妻子莉莎还活着吧，虽然希望很渺茫。

良久，他睁开眼，重新站起身，继续往上走。

...

不知过了多久，林凡的双脚已经麻木了，靠着一口气艰难地向上爬。

当他来到八十层，发现已经没有向上的楼梯了，他用尽全力推开第八十层的消防门，签到点说不定就在里面。

门轴已经锈死，一推便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他屏住呼吸，等了几秒，确认周围没有动静，才慢慢走进去。

八十层的布局不同于下面的写字楼。这里更像是某种临时改造的高级套间。

墙面重新粉刷过，光线柔和，地上铺着地毯，墙角有书架，放着几本厚重的战术手册与作战日志。

正对面是一张单人床，床上叠放着一套干净的制服。左边的落地窗前摆着指挥桌，屏幕早已黑屏，一旁有通讯终端设备，显示器破碎，线缆老化裸露。

就在他转身想要查看其他区域时，右手侧的卫生间传来一阵清晰的响动。

“咚——咚——咚。”

有节奏，不快，每一下都像是用某种金属轻轻敲击瓷砖墙壁。

林凡立即拔出包里的砍刀，贴着墙角慢慢靠近。

卫生间门虚掩着。他用砍刀缓缓推开，一股消毒水混合血腥气味扑面而来。

浴室里的灯还亮着，是应急灯，发出微弱的蓝白光。

他看到一只裸露的胳膊搭在浴缸边缘，手指已经变得苍白。那胳膊在不规律地抽动。

林凡提高警惕，将身体贴着墙，探头看进去。

浴缸在房间最深处，被一层透明塑料布半遮着。水是淡绿色，像是某种营养液，混浊不清。液体没过脖颈，隐约能看见其中躺着一个人。

是个女人，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