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9章 笔姊
- 我,仲裁人,百无禁忌
- 沉默的榴莲
- 2061字
- 2025-06-21 20:20:19
那一瞬,魂墙剧震,仿佛整片梦境在此刻被掀开了一角。一道裂隙缓缓浮现,从顶端裂至地面,透出后方模糊不清的灰白空间,仿佛连灵魂的呼吸都被压缩成了一道细缝。
我们依次穿过裂口,进入那片被封印的区域。
而刚一踏入,我的识魂便像撞上一堵沉睡万年的旧卷之门,一道隐秘、压抑、又带着古老灰烬味的气息猛地扑面而来。
这里,似乎藏着某种被抹去的“知识”。
我四下环顾,脚下是厚厚的灰烬层,密密麻麻地堆积在骨页残骸之上,天顶上却没有天空,只有一层死气沉沉的“影膜”,像布满裂痕的书页,从天花板垂落下来,隐隐浮现笔痕涂抹之痕。
“这地方不对劲……”我喃喃开口,刚一走近中央那块碑台,便看到一道由灰白色火焰封缚的浮印。
那不是普通的符阵,而是“书灰元咒”——我在玖昀与陌音的遗卷旁曾经见过,这是一种被判作“禁咒”的书白古法,用于将魂识完全撕裂后,强行固定在一页“反命书”中,永世不得转生,不得续写。
“这不是咒阵。”璃瑜看清浮印后神色大变,“这是一个……魂烙之印。”
“魂烙?”苏雁吃了一惊。
璃瑜点头:“只有书白体系的两位魂主——玖昀与陌音,曾共同掌握过它。这种咒……只在魂体最核心的创始识域才可施展。”
我咬紧牙,右手火痕再度跳动,似乎对这印记产生了共鸣。我缓缓抬手,试图以火痕“试写”那片咒页——哪怕只是一角,也许能从中读取一丝记忆残痕。
“别碰它太久!”苏雁提醒我,但我已无退路。
火焰一触碰咒印的瞬间,那灰白符阵竟骤然张开,一股极其粘滞、细微却无比阴冷的东西从印记之中溢出——那是一团团如同被撕碎书页般的“魂虫”。
它们没有眼睛,没有翅膀,全身由残咒笔迹与破碎文字构成,宛如被禁咒活生生炼制出的活物,围绕着我掌心飞速旋转,一只只咬住火痕的印纹。
“归页魂虫!”璃瑜惊声道,“这东西专门啃噬命魂中未完之页,凡是半书体,一旦暴露,它们就会蜂拥而至!”
我还未反应过来,火痕印记已被它们啃咬出道道焦痕,火焰开始崩乱。
“快!引它们去影语之火!”苏雁喝道。
我强忍痛意,左手迅速掐出“转魂四笔”,身后火痕延伸,强行将那些归页魂虫引向虚空中尚未熄灭的“梦火之源”。
那是我们踏入影语界时,通道边缘遗留的“焚页火痕”,属于玖昀燃烧未书之火时留下的残焰,带着极强的判魂之力。
“快退!”璃瑜一把将我推开。
咔——!
魂虫一旦撞入影语之火,顿时发出诡异的嘶鸣,它们全身咒文剧烈扭曲,像被重新书写,又像被完全抹除,在焰中迅速化为一团团飞灰。
空气中弥漫起一种极其诡异的气味,那不是纸张焚烧的焦味,而是识魂被彻底焚尽后,留下的“命气断香”——
一种只能出现在古籍彻底毁灭时,才会飘出的味道。
我跪倒在灰地上,大口喘息,手臂上的火痕几乎被撕裂出一道口子,灼伤已蔓延至魂根。璃瑜一边检查伤势,一边沉声道:
“书灰元咒不是封印某物,而是在……孕育。”
我心头一震,勉强撑起身子:“你是说……魂墙之后,是个魂孕之地?”
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所谓影语界之深,远不止梦境的延展,亦不只是魂识的映现,而是命界沉渊之底——那些被书写却未曾裁定的“词”,那些曾被燃尽又苟延的“句”,在这里酝酿成一种古老而扭曲的“意志”。
而我,此刻就站在这意志即将孵化的边缘。
“魂孕之地……”我喃喃着重复璃瑜的判断,嗓音中夹杂着火痕撕裂后的颤栗,“这咒……是在孕育什么?”
“不是什么。”她的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沉重,“是谁。”
我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猛然觉得周围的灰烬在一点点回卷,像一张被重新编排的古卷,从我们进入这里那一刻开始,就已自动翻页。而在那“纸页”翻动之间,一道金灰交错的符纹印痕忽然从灰地中浮起,正好映在我脚下。
一阵莫名的眩晕袭来,识海剧烈震颤,火痕在掌心悄然渗入皮肤纹理,仿佛一段未曾启封的句式,开始自动“书写”。
“赵磊!”苏雁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我,但我却已无力抗拒。
那一道残印,不知由谁书写,不知封印了多少年,竟在此刻,以我火痕为引,骤然开启。
轰的一声,我识海崩塌如壁,身躯僵在原地,整个人仿佛被抽离现实,被卷入一场沉寂已久的——“残梦”。
四周一片无光无影,像极了未裁的魂书内页,唯有一道残烛之火悬于天幕之顶,微微摇曳,照出两道身影的剪影。
一个,是玖昀。
她依旧披着那件灰袍,笔锋未举,眼神却早已布满裂痕。她站在命骨石台之上,面前铺着一卷未完的命书,但那书页却已被提前撕掉尾页,像是刻意阻止自己继续书写。
另一个人,身形高大,背影嶙峋,如咒火灼骨。他未发一语,却像那命书本身的阴影。
望厄者。
“你知道命轨不该这么写。”玖昀开口了,声音仿若纸页被火灼穿时的轻颤,“魂自书命,是你亲手启的章,现在却要我裁断他们。”
“我并非不信自由。”望厄者回头,那张脸模糊得如残墨,却透着一种可怕的静谧,“但你错了,自书命魂,是让他们记得选择,不是让他们写下终章。”
“那你说,谁来写?”玖昀几乎是咬着牙,“观者?笔魂?还是我们这些原书者?我们连自己的名都不配拥有!”
望厄者缓缓走近命书,抬手指向那本被撕毁的“终尾残章”处:“你忘了,命书初稿,只授予记录,不授予裁定。裁定之权,从不归书者。”
“可他们要活啊!”玖昀忽然哭了,眼泪一滴滴砸在书页上,“我不是神,我只是个——不愿他们白死的笔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