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里像卡着一团烧红的铁丝，每一次吞咽都扯得声带生疼。陆小保扶着一棵半枯的歪脖子树，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舌尖像打了结，无论如何也拼不出完整的词句。
这是穿越后的第三个时辰。从最初的震惊到强迫自己接受现实，他始终被一种诡异的失语状态困扰着。当他试图对着空气喊出“有人吗”，喉咙里滚出来的却是“……嗯？呕……”；想骂句脏话发泄恐惧，舌尖却笨拙地卷着，把“操”念成了不成调的“嗤——嗷”。这种感觉就像刚学说话的婴儿，明明脑子里思绪翻涌，却无法通过声带传递任何有效信息，焦躁感几乎要撑破太阳穴。
“水……吃的……”他用尽全力挤出破碎的音节，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生理上的饥饿和口渴早已盖过了最初的恐惧，胃袋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绞得他阵阵发虚。他必须找到能填肚子的东西，还有水。
他沿着土路蹒跚前行，目光贪婪地扫过路边的每一寸土地。现代社会唾手可得的食物和水，此刻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他先是在一丛矮草下发现了半个发霉的窝头，表皮布满了青黑色的霉斑，刚想捡起来，手指触到湿黏的质感，一股酸馊味直冲鼻腔，立刻厌恶地甩开——这东西吃下去，恐怕比饿死更难受。
再往前走几步，土坑里躺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刀刃卷得像锯齿，木柄也断了半截。他捡起来掂量了一下，聊胜于无，至少能壮壮胆。又在一处凹陷的车辙里发现了个破陶罐，晃了晃，里面只有几滴浑浊的泥水，他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凑到嘴边舔了舔，苦涩的泥腥味让他皱紧了眉头，却连喉咙都没湿润。
荒野的资源匮乏得可怕。除了腐坏的食物和破碎的兵器，他找不到任何能直接利用的东西。那些在荒野求生节目里看到的“辨别可食用植物”的知识，此刻全成了天书——他根本分不清眼前的杂草哪些有毒，哪些能吃。现代社会的便利让他失去了最基本的生存辨识能力，此刻像个刚出生的婴儿，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嗷呜——”
一声低沉的嘶吼从身后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凶性。陆小保浑身一僵，握着锈菜刀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缓缓转过身，只见几十步外的土坡下，三只瘦骨嶙峋的野狗正死死盯着他，眼睛里泛着饥饿的绿光，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呜呜声。它们的皮毛杂乱不堪，肋骨根根分明，显然也饿了很久。
在现代城市里，他连流浪狗都绕着走，更何况是这种在乱世中靠啃食尸体为生的野狗。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双腿几乎要瘫软在地。他下意识地举起锈菜刀，刀刃对着野狗，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往后退。
“别……别过来……”他想大喊，出口的却是“……别古……”
野狗似乎被他笨拙的动作和含糊的声音激怒了，其中一只体型稍大的野狗低吼一声，率先弓起身子，作势要扑上来。陆小保脑中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一股蛮力，他猛地将手里的锈菜刀朝着野狗的方向掷了过去！
菜刀“哐当”一声砸在离野狗几步远的地上，刀刃插进泥土里。野狗被这声响惊得顿了一下，警惕地往后退了半步。陆小保趁机转身就跑，连滚带爬地冲上旁边的土坡，躲到一堵断墙后面，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他屏住呼吸，透过断墙的缝隙往下看，三只野狗还在原地徘徊，时不时抬头望向他躲藏的方向，眼神依旧贪婪。他不敢出去，只能缩在墙后，冷汗浸湿了破烂的号衣。
这就是乱世。没有法律，没有秩序，只有最原始的弱肉强食。他一个手无寸铁、语言不通的现代人，在这里渺小得如同蝼蚁。刚才要不是那把锈菜刀吓退了野狗，他现在恐怕已经成了它们的腹中餐。
饥饿和口渴再次袭来，比之前更加猛烈。他靠在冰冷的土墙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存的重压。在现代社会，他抱怨工作枯燥、薪水微薄，抱怨买不起房、追不到喜欢的人，但至少他不用担心下一秒会不会被饿死，会不会被野兽分食。
而现在，这些曾经嗤之以鼻的“平凡”，成了他遥不可及的奢望。
他摸了摸胸口的玉佩，那微弱的温热感还在，像一颗小小的定心丸。他必须尽快克服语言障碍，必须找到食物和水，必须学会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活下去。
深吸一口气，陆小保抹去额角的冷汗。他不能一直躲在这里。他探头看了看，三只野狗似乎失去了耐心，慢慢朝着远处的尸体走去。他抓紧时机，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沿着断墙的阴影，朝着与野狗相反的方向，继续在这片荒野中，寻找着那渺茫的生机。每一步，都踩在生存与死亡的刀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