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第2到9章为确认身份,若认为太啰嗦可直接跳至食用)

深夜的国道像一条被遗忘的黑色绸带,蜿蜒着消失在远处的山影里。路灯稀疏,昏黄的光晕勉强撕开夜幕,照出柏油路面上的裂纹。

道上零星有大货车呼啸而过,车灯如巨兽的眼睛,短暂地照亮两侧荒芜的田野,又迅速被黑暗吞没。

这条路上没有监控,没有护栏,甚至连个像样的警示牌都没有。开夜车的司机们早就习惯了——只要不睡着,不超速,不遇上百吨王什么的,总能平安到家。

可惜今晚不行。

赵应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左手夹着根华子,时不时拿烟敲一敲半开的车窗,往窗外弹一弹烟灰,然后将手伸回嘴边,贪婪的吮吸一大口,随后随着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声,吐出一层层白色的烟雾。

收音机里,午夜档的主持人正用慵懒的语调念着听众投稿:“……这位张先生说,他儿子作为名校毕业生,却不务正业,每天班也不上,只会每天一起来抱着电脑,打一整天游戏……”

赵应嘴角抽动了一下,伸手关掉了收音机。

“连电台都在讽刺我…….”

赵应,现年三十九岁,青华大学历史系博士毕业,主要研究方向是“三十年战争中奥地利哈布斯堡支系军事财政机制研究”。

遥想当年,高考结束,收到青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他也曾是雄姿英发,以为能靠学术走出一条康庄大道。结果呢?导师的推荐信没换来理想的教职,只换来一堆“编制已满”,“博士过剩”的拒信。

为了更好地读懂那时的文献,苦心钻研多年的古代德语,或者更精确一点,早期新高地德语,和教廷拉丁语也在博士毕业的那天起丧失了所有的用处。

“没想到,最终还是不能在本校留任,还是要下调两个等级,去我以前从来看不上的学校任职。那我本硕博的严以律己算什么?难道,我终究是要泯然众人了吗……”

后来,他回到了蓝岛大学做军事史研究。虽说赚的不多,也就能够将将养活自己,但也还算清闲。若是没有后来的剧变,他大抵就会接受现状,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辈子了。

然而,上天在关上窗户后,便再也没有打开那一扇门了。仅仅一年后,赵应的父亲就突发心梗去世;母亲抑郁成疾,他青华大学博士的身份和现在一事无成的现实这巨大的反差带给了她太大的伤害,再加上父亲的离世,最终没能熬过那年冬天。

他也想过一了百了,但是对于死亡的恐惧最终还是战胜了他自缢的念头。自那时起,他便辞去了工作,拿着父母留下的数十万块的遗产,每天混吃等死,玩p社游戏度日,时不时吐槽一下p社蠢驴做的根本不符合常理的系统。

无聊的时候,就开着父亲留下的老车,在深夜的公路上疾驰,借烟消愁。当然,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这点他还是记在心里的,所以几年以来倒是没有遇到什么灾难。

“嘶……”

烟烧到了滤嘴,烫得赵应手指一缩,也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他随手把烟头弹出窗外,猩红的火星在夜色里划了道弧线,随即被车轮碾灭。

思绪飘离太久,回过神来后,他下意识瞥了一眼后视镜。只见远处突然亮起两盏刺眼的车灯,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开这么快?”他皱了皱眉,往右偏了下方向盘,想让出车道。

但对方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远光灯越来越亮,几乎把他的后视镜照成一片惨白。紧接着,尖锐的鸣笛声炸响,像是某种近乎暴怒的警告——

“嘀——!!!”

赵应的瞳孔骤然收缩。

下一秒,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金属扭曲的尖啸声中,他的车像是被一脚踢飞的易拉罐,翻滚着砸向路边的护栏。安全气囊“砰”地炸开,狠狠拍在他脸上,血腥味瞬间溢满口腔。

朦胧间,他听到轮胎碾过车顶的闷响,以及远处传来的,司机的一声“艹”。

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刺得他耳膜生疼。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血腥味往鼻腔里钻,赵应仰面躺着,视线模糊地盯着车顶那盏摇晃的白灯。

“血压持续下降!准备肾上腺素!”

“肋骨骨折,可能有内出血!”

嘈杂的急救声中,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被一点点抽离。终于,他闭上了双眼——是的,不是永远,因为下一秒,他便感觉身体一松,睁开眼后,眼前便不再是白色的救护车车顶,而是一个布满着金色雕花的顶棚。

赵应猛然坐起,喉间还残留着车祸时的灼痛感,但血腥味和消毒水味已然消失不见。那指尖陷入绣金床单的触感太过真实——这不是濒死前的幻觉,而是……穿越?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赵应脑中游过了那句经典的三连问。

紧绷的神经松下来之后,赵应便开始着手分析现在的处境。

他仰头看着头顶交错的尖肋拱顶——这显然属于哥特式风格,但下方却铺着红金交织的巴洛克式丝绒挂帘,地面还装饰有近乎文艺复兴风格的几何地毯。

向左望去,墙壁上挂着一个挂毯,旁边还有两个火炬状的铁灯。虽然没有细看,但由于金属线与普通丝线反光效果上的显著差异,上面不时高亮的纹理也足以让他确定这挂毯镶着金丝。

这座城堡,就像是几代建筑师拉锯中的妥协产物。

“金丝挂毯和边上的铁灯都是16世纪末才开始流行的东西,其他的内饰也有着显著的早期巴洛克特征;也就是说,现在应该已经是16世纪末以后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作思考状。

而正是这一无心的动作,让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自己指尖触到的是精心修剪的短髯,而自己抬起的手臂正被绣有双头鹰纹的丝绸睡袖包裹着,更重要的是,自己的下巴,好像有点异于常人……

“步豪,我的下巴怎么尖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