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6章 破土爱欲之花

人有钱了底气自然足了。

坐在豪华马车离开柳城,去柳城不远处的落神山赏玩。

落神山?听着意头不怎么好,不过这一世她是人,这不吉利的意头决计摊不到她头上来了。

马车宽敞稳当,完全不怕颠簸的石子路,时节已近深秋,苏酥膝上裹着毛毯子,手里捏着卷话本百无聊赖的读着——

还是有些放不开,这锦瑟人世的书店完全输给了云海书肆。

妖人魔混在一起发生的言情故事定然要比只有书生小姐,公子丫鬟的闺房暧昧要劲爆的多,也有意思的多。

想起了大师兄藏锋,若是他在定然憋闷无聊,这里的书没有一本附和他的胃口~

马车停了。

帘子掀开,薄楼自然而然的弯身进来,然后坐在了另一侧,将两本书丢在了苏酥手边的小案几上。

苏酥杏眸圆睁:“现在是午休时间,不上课!”

薄楼扫了一眼书,语调竟有些散漫:“不上课,抓风纪。”

苏酥不解:“我就看一点闲书,挨着作风纪律什么事,不要上纲上线哦师——我错了?”

仔细看了看书名,她还是勇敢承认错误的好。

怎么画给京都书肆的擦边小黄书都卖到柳城来了?还被薄楼无意间买到?真是见鬼了。

“不是我画的。”她尝试着否认一波,没想过真的否认,知道薄楼既然拿来了,就一定笃定是她。

心虚的脸,低颤的声,说什么不重要,认罪的态度已经写在脸上了。

薄楼袖子一挥,书册已经翻到了最火热的章节,衣带渐宽,发丝纠缠,十指紧扣,香汗淋漓。

这些写都不敢写的香艳词汇在苏酥的笔触下仿佛有了魂,诉说着无尽暧昧。

苏酥瞄了一眼就匆匆低下了头,心里暗道:怎么偏偏是这一副?

薄楼勾起玩味笑:

“我还什么都没说,只是想请公主品鉴一下,这画中仙身姿长相是否有些眼熟?”

发丝遮蔽着男子五官,只有一笔轻描淡写的下颌线,恣意从容的一笔,与薄楼本尊下颌线的弧度十分相似。

除非画过千遍万遍,除非对他极为熟悉,将他的样子刻入心底。

苏酥心虚不已。

不是害怕他责罚,而是怕他发现另外一处她暗藏的小心思。

锦瑟尘世,俩人彼此清白无比,还有叔嫂天堑阻隔,又是对立的立场,别说这么香艳的场面了,就是连锁骨都没见过一次。偏她笔触细腻,照着心里吻过无数遍的肩颈胸膛描绘春光,要是被发现了——

薄楼啧了一声,歪头细看。

“却也只有这一处像,身体过于白嫩无暇,女子的想象力终是浅薄了。”

苏酥闻言长抒一口气。

想来人间薄楼征战沙场,身上总有几道疤痕吧?不像过去的魔尊,没人可以伤他分毫,就算有伤,也一定被天材地宝治好了,这么强迫症的人,断然不会让自己留下不完美的瑕疵。

躲过一劫。

以后……万万不能再怎么写实来寄托相思啦!

……

对于薄楼来说,这一次并不是兴师问罪来的。

甚至,他发现了许多之前并未发现的事情,看到这丫头另外一面。

上一次是芜绿当场捉住她画这些,他虽知道,却没有真正见过。也不屑去见,认定了这丫头离经叛道,着实被李冉养废了,根本不配嫁进太子宫,别说太子妃,就连侧室侍妾都不配。

可这些日子路途相伴,他发现苏酥心底良善,对待阿暴视如己出,对峄剡也全无迎奉,是发自内心将他当做自己长辈孝敬着哄他高兴。

对于他……苏酥的情绪复杂的多,可眼中那抹温柔明亮的光,从她弥月宴时便没有变化。

明明,她知道他是谁,也明白儿时那些苦难,少不了他推波助澜的那份。

即是如此,她依然眸光不灭,看向他时恍若星海,寂声璀璨。

薄楼沉下心,不再避讳她的身份,也不再忌惮天渊双环的禁制。

他开始去探究苏酥这个人,完全属于她独特光彩的每一件事。

她虽然贵为公主却从无虚妄,生活羁縻也不曾卑弱,没在落差下郁郁寡欢生性良善,更没有输给府中阴谋手段靠自己本事过活——

那些孟浪话本只是她卖给书肆换钱的活计,钱从绣庄了转了一手到乳母王氏和丫鬟媋风手里,若非如此隐蔽,他早就可以发现这件事。

承受芜绿的误会偏见,她大方承认。

面对他偶尔戏谑揶揄,她也从无解释。

还有。

将果儿院分出来单过,伍氏和一干继妾拿她毫无办法;收服墨宫阿柳,让他心甘情愿放弃唾手可得的自由,十五年守护不再是换取自由的代价,而是他自愿留下的投名状;商学会招生她更是聪慧机智,在几方势力中分寸拿捏,借力打力,挣下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份铺业。

与她周旋的男子都是人中龙凤,看似她垫底,贪图小利,不思进取,实则她非常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要什么,该如何去做——只有她一人将钱当做了工具,她喜欢,追逐,却保持清醒,从未被它奴役。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人,这世间何止寥寥。

……

心里飘过去的想法越多,薄楼看向苏酥的眸光越发隐晦,浅藏光芒。

可眼底光芒能藏,一颗心悸动藏不住。

苏酥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她的动作令薄楼立时有做贼心虚的仓惶感觉,声线紧张:

“以后这些书,少看。”

苏酥确定这心悸来由不是自己!

再说了,现场活春宫对于她这种老油条来说也只是一场表演,她还要挑剔人家动作姿势,神态表情……

这心跳不由己,只能来源于薄楼。

她拿余光时不时轻扫薄楼——

明明她还什么都没做,怎么就心猿意马,心思浮动了?难不成,她捧着小黄书时享受姿容戳中了他心动点?

魔尊时,她用了一碗螺蛳粉。

人族时更奇葩,只用一本小黄书?

人人都道薄楼不近女色,情缘浅薄,十分难追,却不想只是因为他的嗜好特殊?

正常人的求偶表现远不在他的心动服务区,所以根本没有信号呗!

种子破土,嫩芽抽丝。

该浇水的浇水,该添肥的添肥,如何手段,苏酥也是在行的。

毕竟十年百年,她所爱所执也唯有这么一人而已。

……

收好艳情图册,苏酥搓了搓自己跟着一起发烫的脸颊,故作矜持道:

“今日也不知怎么了,明明画出来就是让大家看得,多些人看说明销路好,我也多些报酬……能落在你的手里,说明刊印数量多,销量好,回京都我该找书肆老板结算提成的……怎么居然高兴不起来?”

薄楼转眸淡扫,道:

“以我肖想入画,或许想着要分我一些,不大高兴了。”

这话是为了苏酥转圜的,是为了此刻略显暧昧的气氛降温的。

只是不知怎得,这一句戏谑玩笑,让气氛更加暗香浮动了。

以薄楼肖想作画,她要怎么解释呢?

薄楼自己也发现了不对劲,不想越描越黑了,索性摆手替她解释道:“算了,我亦是女子梦中常客,你如此肖想,无法倾慕一张皮囊,人之常情。只是拿它牟利有些惹我不快,日后不要再画了!”

口吻神态,皆转为一师之严,让苏酥能够很好的下来台。

可苏酥不肯。

因为她已经听见了薄楼的心悸声,望见了破土萌芽的爱欲之花。

“不是这样的。”

苏酥伸手拉住了薄楼的袖子,螓首微垂,几缕凌乱发丝遮盖了眼睛。

不仅仅只是这样的。

薄楼心弦一紧,任由她牵扯着袖子。

马车辘辘声屏蔽淡去,他耳中只听得见她娇声低浅的自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