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2章 全凭运气上课

苏酥待阿暴很好，也给了十足的耐心和温柔。

婢女们都是人精，只要小孙女安静活着就好，她们将女娃娃当做一个物件儿，一个木偶娃娃摆弄着，渴了喝水，渴了吃饭，困了睡觉，不困自己一个人呆着玩耍千万不要吵嚷出声。

可苏酥不一样，她拿她当人，当孩子，当宝贝。

即便阿暴神智有缺，有时候没办法给苏酥同等的回馈，连互动都十分勉强，但苏酥甘之如饴，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耐烦的样子。

峄剡一开始以为苏酥只是想借阿暴讨好他，为了期末的成绩。

现在看来，苏酥心中良善，对他，对阿暴都存着最纯粹的善心，温柔赤诚相待，是真心盼着大家好的。

峄剡心中霎时欣慰，也有了决定——

就算苏酥将来不是学商的料儿，凭着她一颗良善的心，嫁入东宫为平妻也不是不可以。太子反正还没有登基，将来谁当皇后还不一定呢，巫医族那帮吃闲饭的老顽固，一定知道融魂丹没希望了，把赌注压到太子身上，卯足劲往东宫塞人……

哼，哪有这么便宜的生意。

峄剡自己无情，觉得世间种种都是生意，朝局立储更是一门大生意。

他觉得自己最近好像越来越不喜欢巫医族了。

但正是如此，他永远也不会承认心里有一处柔软已生，不喜欢巫医族不是因为圣女做错了什么……是因为此消彼长，他更喜欢另一个人，想让她当太子妃常伴自己膝下罢了！

“咳，手艺还不错”峄剡扬了扬手里的馒头，忍不住表扬了苏酥。

苏酥余光总是往薄楼脸上瞟，嘴角忍不住上扬。

薄楼眉心一拧，伸手往嘴角边一抹，指腹上登时黑乎乎一抹——

本以为自己会很生气，但看到苏酥忍笑痛苦的表情，还有峄剡难得露出的冷俊不禁，他突然没那么生气了。

淡定着拿着馒头喝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峄剡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有点洁癖在身上的，如此情况还这么淡定，心里突然翻起了“彩衣娱亲”四个字。换了过去他会觉得心领了，雁过无痕，不会给与任何回应。

可今日不知怎得，总觉得应当回馈一些，哪怕是恩泽，是施舍？

他的心理还是高高在上，但终于主动迈出了第一步。

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巾，他递到了薄楼面前。

“好歹是一院主授，如此样子叫弟子见了成何体统？”

薄楼看着近在咫尺的帕子，竟生出几丝恍惚来。

苏酥在边上更是疑惑不解：他不仅是主授还是皇子殿下，这善胖子什么来头竟敢教训他？

脑子飞快转动，再加上薄楼日日过来陪吃早饭，还有芜绿曾经说过这位善胖子难搞之处……还有真实身份和人设背道而驰……种种现象都指向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已经在嘴边了。

苏酥恍然：怪不得，怪不得他能捡回阿暴当孙女，冥冥中……自然是有那样的缘分在的！

看着峄剡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眯眼冷厉起来，苏酥连忙接过帕子，殷勤往薄楼脸上擦去。

“还是我来吧，是我顽皮唐突了师父，自然也要我亲手赔罪。”

擦得干干净净之后，道：“我回去洗干净了再还给善先生。”

峄剡有些不大开心：“不用了，脏了就丢了吧。”

他挺着大肚子站起来：“什么时辰了，该上课了！伍陵西那小子呢？到了没有？”

婢女：“陵西公子已经候在堂下了。”

峄剡扫了一眼苏酥之后，负手身后抬步而走。

只是因为腰宽膀粗，这手是无论如何都负不在一块儿，只能勉强撑在后侧腰上，像极了马上就要生产的大肚婆。

苏酥忍不住低头露出怀念的笑意。

峄剡回头，挑眉：“还没吃饱？”

苏酥灿然若笑，欢喜提着裙子跟上了峄剡的步伐：“来啦！上课，上课！”

有些发自内心的喜悦会传染别人，至少，薄楼算一个。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如今什么都没有的脸颊，眼睫低垂，情绪翻涌。

*

上课了，就两个学生。

苏酥和伍陵西并排而坐，手边梅花茶几上有茶水，还有可口的点心。比起其它副科，这门课的课堂氛围非常淡薄，简直就是老友聚会，口授心传，全靠自己领悟。

峄剡靠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碗浓茶，茶香四溢，光是闻的就知道是上好的茶叶。

在他身边有一架屏风，屏风上绘制着一副辽阔细致的九州疆域图。

除了地理位置外，每一处州郡府县辖内还写了天气物产，民风习俗，甚至还有粮米、金银兑换的浮动比例。

苏酥啧啧赞叹，善胖子就算什么都不教，光是这一副商贸地图就足够抵上千金，让弟子受益匪浅了！

也亏得善胖子皮下是峄剡本人，也只有一国君主耗尽人力，旷日持久的去丰富填补这张商贸图，才能有今日所见，不然凭借个人之力，哪怕是伍家这样的大商族也是万万做不到如此细致讲究的。

伍陵西同样眸色大亮！

从头到尾一遍又一遍逡巡，恨不得当场誊抄一份下来！

峄剡很满意弟子眼中的崇拜之色，风轻云淡一笑：“这只是最基础的，跟着我研习，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的，让你们学到真正的本事。伙计和账房才学持筹握算，开源节流，真正当家作主之人，必定要有投资下注的本事和运气，而我教的，正是此事！”

伍陵西捧手：“弟子求知若渴，还望老师赐教！”

峄剡目光一瞪：

“赐教？我还要怎么教？呕心沥血编纂而成的书课本不是已经给你们了？怎么，没有好好读？”

伍陵西忙道：“自然是读了！”

“读了就是学了，今日是考试，轮到我来检验你们所学如何了。”

伍陵西捧起的手就没敢放下，心里实在打鼓。

峄剡：“怎么，你有什么问题？没关系，我为人和善，一定为你解答，你尽管大胆一点说出来。”

“是，之前先生发下来的地方志——”

峄剡眯了眯。

伍陵西立刻开口：“发下来的书课本，记载的是十年之间九州各地州府发生的琐事。”

峄剡：“你就说你看了没有？”

伍陵西老实回答：“浏览了一遍，没有细读。”

峄剡转头看向苏酥：“你呢？”

苏酥抿了抿嘴角，眼中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脸上写着几个大字——居然还发书了么？

峄剡欣慰点头，不错，老天待他不薄，送来两个对比性极强的学生。

“行了，我给了你们十年时间沉淀思考，现在我再给你们一万两银子，你们想办法再第十年将它变成一百万两，这便是我的考题。”

听到这个问题，苏酥就一脸摆烂了。

伍陵西还在挣扎：“有几间铺面，经营什么生意，有多少伙计员工，成本几何？这一百万两是纯利还是账面上的数字，可有局限在那个州府谋生？”

峄剡摇了摇头：

“没有，没有铺子，没有生意，也没有伙计，你只有这一笔钱，只有一个人，当然也没有限制——除了杀人放火当街抢掠，只要不违背律法，一切都可以被允许。”

一年时间，从一翻到一百，走私军火放印子钱都没有这么快。

况且，还要不违纪乱法，要合乎规矩，只有一个人没有帮手，没有铺子没有生意等于没有前期的积累和人脉。

这要怎么弄？

伍陵西思来想去也只有一条路子：去买筹股了。

买到一只出现极大利好，然后疯了日日涨停的筹股才有可能完成任务。

极大利好……

这一个关键消息点一定藏在那本纪年地方志当中。

伍陵西算不得过目不忘，但记忆力已经非常超群了，那本地方志他匆匆翻阅了一遍，虽然记得不少但内容实在很多，十年时间九州各府，芸芸消息，鱼龙混杂……

伍陵西被迫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极力搜寻着可以利用的信息。

峄剡见他如此，欣慰点了点头，再看向苏酥，这人早就神游天外去了。

心中暗叹：哎，罢了，对她能有什么指望？

……

半个时辰过去，时间到了。

伍陵西沉吟许久，面露难色，提起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堆都快赶上八百字小作文了。反观苏酥这边，神游天外闲适依然，不知幻想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嘴角还时不时勾起痴笑。

峄剡咳了一声，她也总算醒过闷儿来。

“公主，你有答案了么？”

苏酥讪笑着靠近，见峄剡的茶水凉了，大献殷勤道：“我再给先生泡一杯茶，这是哪儿的茶叶，我去取来！”

峄剡不动声色的提醒：“这是檀州的茶叶。”

伍陵西已经眼神一亮，奋笔疾书，苏酥若有所思：“我听说过，好像拿来煮茶叶蛋味道不错。”

峄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