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魔尊恋爱脑

薄楼提及母鹿,小鹿眼里浸满了泪水,哀鸣声更甚。

阿暴用力捂住了耳朵,他不喜欢听!

他喜欢恐惧,绝望,但这些情绪都该来源于生死,一旦情绪是从感情中延伸的,他就没有办法理解并且十分抗拒。

苏酥深看了一眼薄楼,见他坚持如此,一颗心也放下来了。

不得不说,她和薄楼之间性格差距巨大,原生家庭也是一个水里一个火里,截然不同。但对于儿子的教育观念还算是统一的。

该见识的罪恶不要怜惜,该承担的后果不要心疼。

见到阿暴抗拒着小鹿,苏酥心中是有些欣慰的。

因为在乎所以抗拒,到底是唤醒了人性的。度己彼身,他现在唯一懵懂发芽的情感种子,唯有父母亲伦这一样而已。

苏酥低叹一声,对阿暴故意露出了‘原谅’的神色。

“你也不是故意的对么?其实这头小鹿昨天半夜就寻来了,因为害怕所以一直远远的躲着,我以为待到今天早上它就会离开了,没想到还是莽撞着进来了……”声音越发低浅:“昨天烤鹿肉的味道这么香,它应该闻到了,怎么还来呢?这不是自己送死来么。”

阿暴僵着小脸:

“我没有错!我不是失手杀死母鹿的,是有意主动围杀它的!它是鹿妈妈那又怎么样?难道就因为这样我就该心慈手软放过她么?”

语速越快越代表心中虚晃,需要用疾快坚决的语气来说服别人。

苏酥颔首点头,安慰似得捏了捏他的肩:

“没事儿,没事儿,你说的是对的。在小鹿心里她是妈妈,但在我们眼中她只是晚上可以饱餐一顿的美食,阿暴当然没有错,只是站的角度不同,根本没有对错。”

阿暴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他的道理苏酥认同,他的情绪苏酥也全部接受……如此,他还要说什么做甚么?

可心里为什么还是梗着一根刺,让他越发的难受了?

苏酥温言引导:

“人生在世,人人都有许多角色,就像带在脸上的面具,对你很要紧的面具对于别人来说或许不值一提,你死都想要留住的人或许只是别人盘中的一堆皮肉……人人如此!阿暴,便是魔头和神尊,也可能是个啰嗦的老妈子,是有点强迫症在身上人狠话不多的老父亲……”

薄楼眉心一拧。

苏酥当做没看到,继续谆谆善诱:

“我们无法选择成为哪种身份,因为身份都是多面的,我们能选的只有如何去过自己想要的一生。”

良久之后,阿暴轻吐两个字:“啰嗦!”

说完,他转身就去了厨房。

……

苏酥连忙看向薄楼,用唇语询问:我刚才说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有道理?有没有一种豁然开朗人生顿悟的霍然感?

薄楼毫不客气的回敬:

“啰嗦。”

苏酥不甚在意,甚至扬起嘴角:“他一定听进了我的话,决定要对小鹿好一点了。厨房里的鹿腿骨头我特意没收拾,就是给他一个安葬母鹿消弭愧疚的机会,我是不是非常有先见之明?”

薄楼苍唇抿着,显然觉得苏酥过于自信了。

果然,苏酥话音落下之后,厨房出现了一阵磨刀声。

再然后,阿暴拖着菜刀一脸正色的出来了——由于他人小,这菜刀在地上拖出了大砍刀的汹涌架势。

苏酥下意识去拦——

腰身从身后被人揽住,薄楼低沉的声音落在她耳畔。

“让他去。”

苏酥来不及说话,只听见小鹿惨叫一声,她回身埋进薄楼怀中不忍看这一副残忍的画面。

肩膀微微颤抖,她这个孕妇情绪上来了,突然觉得好委屈。

说了这么多,思考了这么多,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么?

薄楼是难得的和声细语:

“信他,信我,也信你自己。”

苏酥止住了想哭的鼻酸。

她扭头去看阿暴,颤着声道:“头都被剁下来了……别说信他,信佛都没办法坚持信仰了吧?”

薄楼不言,只能看阿暴下一步行动。

只见阿暴眼底没有半分嗜杀的痛快,反而平静和缓。

他慢慢蹲下身,收敛好了小鹿的尸身,连带着母鹿的腿骨一起放好,平静道:“你娘死了,你还小又这么弱没有她的保护早晚也都是死,你受了重伤,身体痛心里也痛,我帮你解脱了。”

锋利的菜刀躺在血泊里。

“我磨过刀了,不会痛的,你安息走吧,你娘亲一定等着你。看到她的时候帮我说一句对不起——”

苏酥心揪在了一块。

阿暴叹声:“是我对不起他,围猎的时候没考虑到她是一个母亲,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

苏酥反手握住了薄楼的手,激动心道:有了有了,他到底是知道自己错了!感受到亲情的链接了!

阿暴:“我应该一起杀掉,也免得你白伤心这一夜了,对不起!”

苏酥:……

冷静拂开薄楼的手,苏酥气若游丝:“反正刀也磨好了,一起吧。”

杀了这个臭崽子!

薄楼扛起苏酥就往回走,经过阿暴身边的时候叮嘱一声:

“埋到后院菜畦去肥田。”

“好。”

“仔细一点。”

“爹爹放心,我不会伤着自己的。”

“别伤着我的菜苗。”

“……”

一物降一物,万物相生相克总是没错的。

*

房间里,苏酥一双眼睛都要在薄楼身上烧出洞来了。

递过去的水不喝,送过去的饭不吃,逼得薄楼没办法了才道:

“阿暴入厨房的时候,我已将小鹿放回秋岛,他杀掉的那只是用母鹿皮屑幻出的假身。”

苏酥淡淡一笑。

“你觉得我是为了一只小鹿伤心?”

薄楼:“连你都不为它伤心,凭什么要求儿子对它的遭遇感同身受。”

苏酥颓然倒在了床上。

“怪不得上上辈子的时候就听人说,家庭教育这件事会气死人,前人诚不欺我呐!”

薄楼心态还是很好的。

“阿暴至少认同了麋鹿母子之间存在亲情关系,虽然和你预想的有些差距,你觉得依旧残忍,可对他来说已是不小的进步。”

“好吧……”苏酥听得进去。

阿暴情感匮乏,认知无力,对于他来说给小麋鹿一个痛快可能就是一种怜悯成全。

“反倒是你。”薄楼口吻有些无奈。

他有些压迫感的捏住苏酥下巴,不容拒绝的一抬,将温水灌进了她口中。

“嘴唇都起皮了,喝水!”

苏酥呜了两声险些呛到,她连忙接过杯子自己喝:“我、咳、我自己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下一步你就要以吻渡水了。”

薄楼表情有些不自然,遐想之余,神色躲避。

“胡扯八扯,喝完!”

“这水味道怎么怪怪的?”

“没开了一剂莫离给的安胎药。”

苏酥翻了个白眼:“这逆子如此生龙活虎,油盐不进,还需要安胎?”

“安的是你!”

薄楼一双清冷桃花眸里映的只有苏酥一人。

苏酥从来没设想过——

曾经那样不可一世,倨傲三界的魔尊现在居然成了恋爱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