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玩火自焚

大半夜站在断崖云海边,苏酥冷得直打颤。

她向大力再三确认:“你有没有写错?玉简牍会不会翻译错了?真的要从这里跳下去么?”

大力手里拿着纸卷轴,努力不让疾风将它刮跑。

他用力往下一指,示意:别废话了,神宫就在断崖之下,快跳吧!

苏酥探头,吓得又缩了回去。

深夜的断崖,完全没有云蒸霞蔚的壮丽之美,低头看去,只剩黑幽寂寥,如同九渊地狱一般。

过崖之人,凌空落脚,都会激发偃术甲板,一块接替这一块,接引他们前往对岸。

就算有人不慎踩空,也会被浮板救回来。

根本没人会踏着浮板走到云海中央,再奋不顾身的跳下去!

可惜,这样不要命的寻死方式,才是去往偃甲神宫的路。

它叫神宫,但不在云端而在深渊。它无法飞身抵达,却要你自寻死路。

不得不说,九章宫主的心理,真是十分变态了。

……

三个人一起踏着浮板到了云海中央。

玉简牍一路将大力所写的东西娓娓道来——

据大力刚才所说,神隐族一直在玉虚山遁世,受昆仑神域的庇护,风调雨顺,妖兽不侵。

后来神域覆灭,妖兽洪流一般袭来,为了保护族人,他们接纳偃甲神宫的九章,请她修筑偃防,也允许她把不容于仙族的偃甲神宫,藏进了玉峰山的谷底深渊。

所以要抵达偃甲神宫,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好了,跳吧。”

玉简牍说完这四个字,再没了声音,四下只剩呼呼直吹的疾风。

苏酥:“恩,你打个样儿。”

大力:“好,那你们跟紧了!”

“好!”

苏酥牢牢抓住了东方的衣袖,一瞬不动盯着大力,只见他展开双臂,迎着幽深无尽的深渊,一记跃身!

咚!

他摔在了……玻璃上?

大力一动未动,苏酥尝试着从浮板上跳下来,气得她大骂:

“是谁在这里下了结界!还是透明的那种。”

东方连忙把大力搀了起来。

俩人奔出去老远,甚至在两方断崖之间跑了个来回,完全没有找出一丝结界漏洞。

苏酥一屁股坐在深渊之上,叹道:

“是我们太笨了,栾华认出了你是神隐族的人,一定会想办法阻止我们回去的……走吧。”

她拍了拍屁股,一步一步往回走。

凌空踩在深渊上,她习惯了,竟也不觉得恐怖了。

“去哪儿?”东方追了上来,以为苏酥有其它办法。

“当然是回去睡觉了!”

东方急:“可是,大力他不肯走!”

回头看向大力,他正一脸焦急的拿拳头咣咣砸着透明结界。

苏酥笑道:“他有使不完的力气,这样也挺好,栾华会以为我们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要和这一道结界死磕下去吧。”

“不是说这是唯一的路么?”不死磕怎么办。

“笨死了。你最近是不是吃了很多蠢人的梦啊?”苏酥敲了敲东方的头,无语道:“一对情人隔三差五要幽会,还得把孩子生了,一个在这里成天跳崖,一个在这里成天攀岩,像话么?”

肯定有其它秘密通道哇!

东方开窍了:“哦~疏醉亡母的坟茔!”

“有谱了,墓道是偷情的密道,吻你都有骨灰的味道~”

“……”

“不过那地方阴气太重,还是明天一早再出发吧。”

苏酥打了一个哈欠,把奔溃狂捶的大力留在了云海,挥了挥手道:“我们回去想想办法,你先给它松松土,我有紫薇天火,明日一定可以破开结界的!”

大力听见了,捶的更加卖力了。

*

回去苏酥一躺下,困意就如潮水一般的袭来。

褪黑素早就迫不及待了,它终于等到她闭眼了!

苏酥眼皮子一沾上,梦境就浮上来了。

下一瞬,她摸到了一只微凉的手掌,她猛地得睁开眼,见到了手掌的主人。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只是这个梦非常的真实。

“你怎么在这儿?”

薄楼懒扫了她一眼,继续闭目养神,不太想理她。

她环顾四周——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床还是那张床,但整个环境十分昏暗,窗子像被石头砌住了,透不进一丝月光。

房梁上有一个环形的光晕,蕴着灵气,淡淡洒下一地清辉。

一头从床上仰身起来:“你不在覆雪峰,而在我的梦境里,哦,我知道了,你的一缕元神与我魂占一处,所以才可以肆无忌惮的扰我梦境,进出我的身体?”

薄楼脸色微变,略显局促:“注意措辞。”

苏酥一愣,红了老脸:“措辞已经斟酌了,毕竟没有用叠词,进进出出才有问——唔!”

薄楼捂住了她的嘴。

苏酥下意识张口,薄楼阴恻恻咬牙:“你敢舔,本尊拔了你舌头!”

苏酥用力扯下了他的手掌:“为了东皇钟,我都快累死了,熬了好几个大夜!去偃甲天宫之前人家想休息一下,你还要在梦里骚扰我,要不要这么阴魂不散……”

后来想起这‘阴魂’是自己求来的,她只好软了口吻。

半似央求半似撒娇:“我想睡觉,不做梦的那种。”

薄楼重新躺了回去。

他枕着自己的一只手,阖目淡道:“你睡吧。”

苏酥眨巴眼睛:“你不走么?你不走我怎么睡?”

薄楼咚得一拳捶在床板上。

“本尊屈在这样一具无能的肉体中已经很憋屈了,你还要我去哪里!”

“无能肉体……”

“不然,本尊的紫薇天火,怎会连一个小小栾华都无法攻杀!还有,不要再拿骨戒和天火开玩笑,想玩火自焚么?”

她毫无灵力的身体,根本驾驭不了天火,这几次是运气好。

将来如果被天火反噬所伤,那——薄楼气得偏过头,背对着她。

苏酥被凶了一通,本该发脾气反驳回。

但这一次不一样,她居然从他生硬别扭的口吻中,听出了一丝关心?

有没有搞错?大魔头居然会关心别人?

但好像,她又不算别人?

魅侣,未拆封的炉鼎,同吃同住的隔壁邻居,有点上头又时刻警醒的暧昧对象。

多重身份交织在一起,苏酥觉得,现在两个人就算在这张床上发生点什么,她都可以用某一种身份去合理的解释。

但这么多身份中,没有一种是男女之情,那种名正言顺,心动意动,想要执手一生共白首的坚定关系。

她不敢,也不想,更不能。

苏酥太了解自己了。

她可以被迫因为一些事情去努力,但她骨子里还是一条咸鱼,不喜欢上进,不喜欢争抢,更不喜欢战争。

可那个男人的存在,就像刀尖一样锋利,更像星辰一样耀目。

和他在一起,她注定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躺不平了。

只是,人是善于自欺的动物。

有时候,一点暧昧浮动,就足够宽慰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