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旋转木马的齿轮童谣

晨光在滑梯金属扶手上流淌的弧度精确到秒，林长生计算着阴影收缩的速率，齿轮诡影的鬃毛已割破阴影边缘的三厘米。周敏将最后一块压缩饼干掰成十七瓣，这是旋转木马齿轮的齿数——她在木马底座发现的刻痕。

“逆时针七步，踩第三根辐条。”林长生拽着周敏踏入旋转木马的阴影盲区，木马齿轮的转动声突然变调，原本顺时针的转动在他们踏入的瞬间逆时针倒转。最前排的齿轮小马突然发出孩童的笑声，马头裂开的缝隙里伸出镜面舌头，卷向周敏手中的饼干碎屑。

“它们在模仿真实孩童的嫉妒心。”林长生将齿轮钥匙插入木马中心的凹槽，钥匙与底座的齿轮纹共鸣，整架木马的齿轮组发出水晶般的清响。诡影们的动作出现0.3秒的停滞，他趁机拽出第二枚碎片，“E”字表面的血珠突然凝结成泪滴形状，倒映出1995年6月30日的幼儿园监控画面：穿蓝裙子的小女孩抱着齿轮小熊，被老师拖进储藏室，门上的编号正是“79”。

旋转木马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所有齿轮小马同时转向他们，纽扣眼睛里渗出黑色机油。林长生顿悟监控画面的暗示，将碎片按在木马中心的齿轮上——那里刻着“1995.6.30”的日期，正是副本锚点形成的时间。

“嫉妒的核心是未被兑现的承诺。”他解析出规则，拽着周敏冲向幼儿园钟楼。楼顶的机械钟与市中心钟楼同频，钟面玻璃内侧贴着褪色的童谣海报：“齿轮转三圈，小熊进树洞，月亮吃掉小手指，星星缝补破袖口——”

钟楼内部的螺旋楼梯布满齿轮状凸起，每级台阶都刻着半首童谣。周敏踩到第三级时，台阶突然下沉，露出暗格里的铁盒，里面装着七页撕毁的绘本，每页都画着齿轮怪物吞噬孩子，最后一页的签名是“第三中学基建主任王建国”——正是储物室引导员NPC的姓氏。

“他参与了镜域的建造。”林长生将绘本碎片收入口袋，机械钟的指针突然指向7:09，与市中心钟楼的时间完全同步。钟声响起的瞬间，所有齿轮诡影的动作定格，镜域雾气在晨光中退散，露出幼儿园外墙新浮现的血字：【七宗罪碎片对应七名建筑师，他们的尸体正在旧图书馆的书堆里腐烂】

旧图书馆位于旧城区东北角，外墙爬满的常春藤在镜域侵蚀后变成齿轮状藤蔓。周敏指着图书馆正门，两扇橡木门上刻着巨大的齿轮与书本图案，门把手上挂着生锈的铜牌：“1995年暑期闭馆，书籍暂存地下书库”——闭馆日期与第三中学拆除同一天。

推开门的刹那，成千上万本旧书从天花板倾泻而下，每本书的封面上都印着齿轮与眼睛的图案。林长生抓住周敏的手腕旋身，书本在他们身侧形成漩涡，其中一本砸在地上，翻开的内页写着：“当图书馆的齿轮开始倒转，死者会从书脊里爬出来寻找自己的名字”。

“书脊上的编号是生存者编号。”林长生注意到每本书的书脊都印着“C-XXXX”，最新的一本正是“C-4719”，“这些是前轮回者的记忆载体，镜域用书籍封存失败者的灵魂。”

地下书库的入口在借阅台后方，螺旋楼梯的扶手是扭曲的齿轮链条，每下降十米，墙壁上的煤油灯就会亮起，灯光里漂浮着半透明的人影，他们的手指都指向书库深处的保险库。周敏突然指着某个影子，那是购物中心遇见的橙衣男，他的胸口还插着半截钢管，书脊编号“C-4720”正在渗出血液。

“别直视他们的眼睛。”林长生用绘本碎片挡住视线，碎片上的齿轮图案与楼梯扶手产生共鸣，链条突然绷直，露出保险库门上的七芒星锁孔——每个角对应一枚罪业碎片。

保险库内的书架上摆着七个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泡着齿轮状的器官：心脏、眼球、舌头……最中央的罐子空着，标签写着“傲慢的大脑”，正是他们在诊所拿到的碎片。周敏刚要触碰标着“嫉妒的心脏”的罐子，玻璃表面突然浮现出她的倒影，倒影的心脏位置嵌着齿轮，而现实中的她后颈传来被窥视的寒意。

“第三枚碎片在管理员办公室。”林长生解析出保险库的镜像陷阱，带着周敏返回地面。管理员办公室的木门虚掩着，桌上的台灯亮着，玻璃罩内侧刻着密密麻麻的编号，最新的一行是“C-4719解析者”，旁边放着七把钥匙，其中三把已经断裂——对应前三次轮回的失败。

办公桌后的铁柜上摆着台老式胶片机，胶片盒上写着“1995年6月30日工程纪录片”。林长生将胶片塞进放映机，白墙上浮现出画面：戴着安全帽的工人们在钟楼地基下挖掘，挖出的青铜齿轮上刻满编号，当镜头扫过其中一个齿轮时，清晰地拍到了“C-4719”的刻痕。

“我们的编号早就存在于齿轮上，”林长生顿悟，“所谓的生存者，不过是镜域从现实世界抽取的‘齿轮润滑剂’。”他摸出嫉妒碎片，碎片突然与胶片中的齿轮共鸣，铁柜自动打开，露出里面穿着西装的干尸，胸前的工作牌写着“建筑师张建军”，心脏位置嵌着第三枚碎片，刻着“Sloth（懒惰）”的缩写“S”。

干尸的眼睛突然睁开，眼窝里滚出齿轮，齿轮表面倒映着图书馆外的场景：三个新生存者正在推开大门，他们的动作比胶片慢了半拍，显然是镜域生成的诱饵。林长生拽着周敏冲向书库，保险库的七芒星锁孔正在吸收碎片的能量，每枚碎片嵌入时，玻璃罐里的器官就会跳动一下。

“懒惰的碎片对应‘停止思考的大脑’。”他将“S”碎片按进锁孔，保险库地面突然裂开，露出更深层的地宫，地宫墙壁上刻着与市中心钟楼相同的齿轮组，而在齿轮组中央，悬浮着前七次轮回者的尸体，他们的钥匙与碎片都嵌在齿轮上，编号从“D-01”到“D-07”。

周敏突然指着地宫顶端，那里有个与齿轮核心相同的共振器，正在将图书馆的书籍转化为镜域雾气。林长生举起齿轮钥匙，钥匙表面的疤痕与共振器的凹槽完美契合，当他将钥匙插入的瞬间，所有书籍的书脊编号同时熄灭，橙衣男的影子在煤油灯中露出解脱的微笑。

“共振器是镜域的记忆中枢。”他解析出关键，“摧毁它，就能抹除前轮回者的痛苦残留。”但就在钥匙完全插入的刹那，共振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地宫墙壁的齿轮组开始逆向转动，图书馆的所有窗户同时镜面化，倒映出无数个举着碎片的林长生。

“同步率突破90%！”机械音尖啸着响起，周敏看见现实中的林长生嘴角上扬，而镜中的他眼神冰冷——真正的林长生正在被镜域复制体取代。她摸出仅剩的碘伏瓶，泼向共振器，腐蚀性液体在齿轮表面嘶鸣，却让复制体的身影更加清晰。

“用碎片刺向共振器核心！”林长生将嫉妒碎片掷向周敏，自己则与复制体缠斗。碎片划破共振器的瞬间，所有镜面同时龟裂，图书馆的书籍如雪花般飘落，每本书的封面上都浮现出“轮回终结”的字样。

当尘埃落定，地宫中央的齿轮组停止转动，七枚碎片在地面拼成完整的齿轮图案，图案中央浮现出通往市中心钟楼的传送门。周敏扶着遍体鳞伤的林长生走进传送门，最后回头望向图书馆——管理员办公室的胶片机正在播放新的画面，这次的镜头对准了钟楼顶端的机械钟，钟面玻璃上的编号“79”正在缓缓褪色，露出背后的“1”。

传送门的光芒消失前，林长生听见齿轮转动的最后一声轻响，那是第七枚碎片归位的提示。当他们跌落在钟楼顶层时，机械钟的指针正指向8:12，距离副本目标时间还有15小时48分钟，而在钟面内侧，原本空白的位置浮现出一行新的提示：

【七宗罪碎片集齐之日，便是镜域与现实的齿轮开始咬合之时】

周敏看着林长生掌心的疤痕，此刻正与碎片拼成的齿轮图案完全吻合。远处的旧城区传来消防车的鸣笛声，这次的频率不再是齿轮转动，而是真正的救火车警报——但在钟楼的阴影里，他们清楚地看见，消防车的倒影依然是镜面化的齿轮怪物，正缓缓驶向图书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