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榨干

“斋藤君，斋藤君，起床了，今天可是投稿的日子！”

今天是黄金周假期的第九天，因为日本没有调休这种反人类设计，不需要补上多放的假。

所以黄金周和后续的几个节假日合并，加起来能放十天。

但斋藤隼人这几天过得可比比上学时累多了。

见斋藤隼人没有醒来的迹象，说话一向轻声细语的奈须木野子声音带上了几分焦急。

斋藤隼人的脖子上附上了一双冰凉的小手，不像是冰块一样刺骨，惹得人皮肤发痛。

如果非要找个东西类比，更像是空调的温度，凉凉的很舒服。

但斋藤隼人还是不耐烦的咂了下嘴，这并不是因为他有起床气，相反，他平常起得很早，前世常常第一个到公司。

他手下的同事问过他起这么早不累吗，斋藤隼人当时笑着回答“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不会累的”。

但现在，他累了。

斋藤隼人清晰地感受到人类的极限。

在高强度的工作下，持续保持6小时的睡眠会导致人萎靡不振，5小时几乎是人的极限。

而这六天，斋藤隼人的平均睡眠是四个半小时。

并且除去每天加起来只有半小时的进餐时间，以维持生命的必要时间。

就连上厕所斋藤隼人都在想着如何画稿。

有些时刻，斋藤隼人恍惚间都觉得天国在向自己招手。

但身为幽灵的奈须木野子显然没有这些限制。

见斋藤隼人清醒，奈须木野子兴奋地将一摞原稿摆在他面前，脸上带着红晕，语速飞快地说道：

“我已经检查一晚上了，从头到尾的修改了错字，看出来的病句也全部修正了，保证没有问题！”

奈须木野子昂首挺胸，对自己工作的完成情况十分满意。

突然发现因为连续几个晚上键盘声响个不停，导致睡眠质量不佳，脸色发黑的斋藤隼人。

奈须木野子的声音又一下子回落到了日常状态，挺直的腰杆也弯了下去。

这也不能怪她，她只是因为出版在望，太过兴奋了。

虽然现在电脑开始普及，但贫穷的奈须小姐用的还是打字机，出现一处错误整张稿纸都得重打。

看着桌子上三摞废稿，每摞都得有个几百页，斋藤隼人记得昨晚他睡觉前尚且还只有一摞。

面对如此努力的幽灵小姐，斋藤隼人怎么也发不起火。

伸手摸向幽灵小姐低下的头，把她散乱的头发梳理到耳后。

“你很努力了，工作也干得很好，不用这么紧张。”

直视着奈须木野子的眼睛，她的眼白居多，这种形态多在影视剧里的鬼和丧尸身上出现。

但奈须木野子的双眸要比丧尸要灵动的多，此时此刻，因为害羞，幽灵小姐的眼球就在疯狂颤动。

再搭配上一被夸就红润的脸庞，以及往下垂的眉毛。

不仅没有一点杀气，反而十分惹人怜惜。

换种说法，因为看起来过于可怜，同样十分想让人欺负一番。

呆呆地望着斋藤隼人真诚不掺一丝作假的眼神，奈须木野子双颊爆红，一阵语无伦次手舞足蹈后消失在原地。

虽然平常人看不见，但靠着面板的定位，斋藤隼人看见“奈须木野子”的姓名框快速逃窜，幅度很大地上下跳动后，蹲在墙角不动了。

至于为什么目标是制作galgame，斋藤隼人却要先和奈须木野子一起写一部小说，是综合市场情况和资金做出的决定。

制作galgame是需要资金的，制作一部glgame成本在100万日元左右。

虽然这个数字放到他们身上会减少。

毕竟奈须木野子作为幽灵用不上钱，她本人除了写作也什么都不在乎。

斋藤隼人更不用说，这个项目由他牵头，哪有老板给自己发工资的。

这样一来，原画和脚本的问题就解决了。

但剩下的程序、配乐、配音两人都不会，虽然配乐斋藤隼人心里有了想法，但剩下两项再招人自然是要花钱。

而且游戏不是同人志，同人志一本卖个3、400日元顶天了，很多人都会买来看个新鲜。

但游戏的发售价一般是2000日元一份，这价格可不便宜。

而且现在市面上的galgame绝大多数都由几个人组成的草台班子制作。

剧情乱套、作画崩坏是常态，有后期没经费黑屏的，或者工期不够，半成品直接发售骗钱的，甚至还有游戏出现bug，连打都打不开的。

所以大部分买家都会选择有一定名气，或者自己曾经购买过的社团的作品。

面对这种市场，斋藤隼人没有选择莽撞的直接做游戏。

他选择让奈须木野子先写一部小说——《FATE/ZERO》

这部由“爱的战士”虚渊玄创作的《fate stay night》前传可谓是十分火爆。

不仅是原作小说爆火，还被改编成动画，成为了2011乃至2012的年度最火的动画之一。

不知有多少人当年感叹卫宫切嗣这个角色的复杂性，关于这个角色亦正亦邪的价值观，到了今天仍有不少人在争论。

创作这本书时，虚渊玄直接面对面向蘑菇询问具体设定，让这本衍生作的世界观更是和原作十分契合，以至于很多人都以为这就是奈绪蘑菇自己的作品。

发表这部作品就是一箭双雕，不仅解决了资金问题，同时还为斋藤隼人要制作的游戏——《fate stay night》做了预热。

就是时间太赶，这个月的投稿截至日就在黄金周后一天。

虽然奈须木野子游刃有余，还修改了好几遍，但他差点累得上西天。

其实连轴转他也不至于这么累，毕竟前世游戏快发布的时候也是连续加班。

关键还睡不了一个好觉，因为奈须木野子晚上也要码字，打字机的声音比青轴键盘还要大。

默默地，斋藤隼人内心定下了两个目标。

一，现在是假期，他都赶不上奈须木野子的进度，之后上学了更赶不上。而且制作galgame的工作量比这大得多，他不想一部游戏做太长时间，他要找个帮手。

二，拿到稿费后他一定要买一台电脑，给奈须木野子配一把无声的薄膜键盘！

但除了这些未来的问题，还有一个紧迫的问题——奈须木野子能否一直存在。

地缚灵是靠着执念存在的。

虽然前几天重新凝聚身体，但本质上讲，她的执念一直是写一部小说。

这点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前几天差点成佛只是因为被困在房间里，觉得执念无望实现，心底里放宽了标准而已。

但这也说明，执念或许是可以改变的，斋藤隼人可不想奈须木野子就这样消失。

看向墙角，斋藤隼人问道：“奈须，除了写一本小说，你还有其他愿望吗？”

从墙角出现，奈须木野子眼神迷离，像是在看着她到不了的远方。

“……应该是没有了吧，完成这本书怎么也得半年后了，在世界上赖了那么久，已经很幸运了。”

虽然她答应了斋藤隼人要给他制作一部galgame，但说实在的，虽然很想帮斋藤隼人，也觉得游戏的设定很有意思，但她也说不准自己哪天就会离去。

她不想说假话让斋藤隼人放宽心，她知道斋藤隼人能看出一些东西，这样的话并不能让他放宽心。

所以她诚恳的说出真实的情况，只是嘴角的强笑显得有些凄美。

奈须木野子是一个纯粹的人，创作就是她最大的乐趣。

更何况现在身边还有了斋藤隼人这个能帮她投稿，给她建议的知己，她就已经满足了。

奈须木野子的要求很低，但斋藤隼人的胃口没这么小。

这六天虽然很累，但这是斋藤隼人两世中最享受的工作经历。

奈须木野子很纯粹，她只想写出一部好的作品。

正巧，他也是这种人。

他坚信村上春树的一句话，“有限的目标，能让人生变得更简单”。

前世他就是同事口中的“工作狂”，他对创作有着很深的偏执。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没有照搬原著的插画。

《FATE/ZERO》作为一本同人作品，生来就有粉丝基础，所以虚渊玄敢于在开篇大量的铺垫。

虽然这些部分必不可少，但不可避免的让这本书前期看上去有些无聊。

原著的插画很少，且基本都是展示环境的。

为了吸引读者，斋藤隼人费尽心思，结合脑袋里《FATE/ZERO》的动漫，把许多战斗场面都进行了复刻。

而且为了吸引眼球，他大量使用了彩绘。所以他才在脑海中有原著作为参考的情况下，依旧马不停蹄地画了六天。

在奈须木野子把斋藤隼人当成挚友时，他又何尝不是把她看作知音呢？

所以，虽然听起来很自私，但是斋藤隼人不想让奈须木野子成佛。

他要在这半年内，找到让奈须木野子活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