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吴三桂的抉择
- 破局明末:太子朱慈烺
- 翻斗花园牛英俊
- 2917字
- 2025-06-26 12:38:40
河北,丰润大营。
黎明,关宁军营前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营门处,火把摇曳,一支商队缓缓驶到关宁军大营辕门前。
“站住!尔等何人?”
守营士兵厉声喝止,手中长矛交叉,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商队最前方,一个身着灰布长衫的中年男子勒住马缰,先从怀中掏出一块铜制令牌丢给守门士兵,随后又掏出一份明黄色锦帛,单手举过头顶道:
“圣旨到!奉谕护送平西伯家眷团聚,速去通报平西伯。”
守门士兵接过令牌,借着火光仔细辨认。令牌上锦衣卫亲军指挥使司几字清晰可见,又见那人手中的黄色锦帛。士兵脸色一变,连忙转身向营内奔去。
“报...!”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中军大帐的议论,吴三桂与几位将领正在讨论李自成这些时日派来的劝降使,闻声抬头。
“何事惊慌?”
吴三桂沉声问道:
“禀总镇,营门外来了一支商队,持锦衣卫令牌,说是奉旨护送...护送总镇家眷前来团聚。且有圣旨。”
士兵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令牌。
吴三桂接过令牌眼中闪过一丝波动,随即恢复平静:
“开辕门,设香案,迎圣旨!”
游击陈九霖正要领命,却见吴三桂突然抬手:
“且慢!”
“即刻传令全军列阵随本镇出迎,不得有误。”
陈九霖一愣。
“总镇,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吴三桂目光一沉,低声道:
“如今朝廷南渡,天下动荡,多少双眼睛盯着本镇的一举一动。若本镇连圣旨与家眷归来都草率相迎?岂不显得怠慢朝廷,传令下去,全军列阵,仪仗齐备,要让天下人知道,我吴三桂行事光明磊落,绝非首鼠两端之辈!”
陈九霖恍然大悟,抱拳应道:
“末将明白!这就去安排!”
帐内众将迅速起身,各自整顿甲胄。吴三桂大步走出营帐,冷风扑面,他眯眼望向辕门方向,嘴角微微绷紧。
不久之后,关宁军大营辕门洞开。
吴三桂身着戎装,腰佩宝剑,立于全军阵前。身后是整齐列阵的关宁兵卒,刀枪如雪,旌旗猎猎。他神色肃穆,目光如炬,直视着缓缓驶入营中的商队。
商队为首的灰衣男子翻身下马,双手捧着明黄锦帛,快步上前,来到吴三桂面前道:
“锦衣卫百户廖勇,奉上谕,护送平西伯家眷陈氏归营,并携圣旨一道!”
吴三桂微微颔首,沉声问道:
“廖百户,圆圆何在?”
廖勇侧身一让,商队中央的一辆马车帘幕微动,一只素手轻轻挑开帷幔。陈圆圆缓步下车,一袭素色衣裙,面容清瘦却依旧明艳。她抬眼望向吴三桂,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迅速垂首,盈盈一拜:
“妾身...见过将军。”
吴三桂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但很快被冷峻取代。他上前一步,虚扶一把,低声道:
“一路辛苦,且先入营歇息。”
陈圆圆轻轻点头,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廖勇,二人眼神交汇一瞬,又迅速分开。
……
辰时。
丰润大营校场点将台,香案高设。
吴三桂率众将与关宁全军立于台下,廖勇立于案前。
吴三桂率先带头跪下,随后众人皆跪。
吴三桂开口道:
“圣躬安否?”
廖勇拱手于南道:
“圣躬安!”
随后开始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西伯吴三桂,忠勇素著,朕心甚慰。今流寇肆虐,社稷危殆,特加封尔为平西大将军,总督山东军务,剿贼安民。尔父吴襄、长子吴应熊、幼弟吴三辅等,朝廷已妥善安置于南京,勿忧。陈氏既归,当助尔安定军心,共襄国难。钦此!”
场内一片寂静,唯有众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吴三桂双手接过圣旨,沉声道:
“臣,领旨谢恩!”
待众人起身,廖勇拱手笑道:
“平西伯,太子殿下特意嘱咐,粮饷已从江南起运,三日内必达山东。殿下还说...望将军勿负朝廷厚望。”
吴三桂脸上堆起笑容,拱手道:
“本镇必不负朝廷厚恩,廖百户一路辛苦,本镇已在帐中备下薄酒,还请赏光。”
廖勇却微微摇头,从怀中又取出一卷黄纸,正色道:
“平西伯不急,这里还有一份今上亲颁的《告天下臣民疏》,需当众宣读,以安军心。”
吴三桂眼底闪过一丝阴翳,但面上仍不动声色,抬手示意:
“既如此,廖百户请。”
廖勇展开檄文,朗声宣读:
“朕以凉德,嗣守丕基,寇虐猖狂,神京沦陷...凡我臣民,当同心戮力,共纾国难。今有平西伯吴三桂,世受国恩,忠勇素著,特命总督山东,剿贼安民。其家眷吴襄、吴应熊等,朝廷优礼厚待,以彰体恤功臣之至意...”
读到此处,吴三桂尚觉得无趣,然而接下来的内容却让他瞳孔骤缩
“然天下大势,需明忠奸!汉家内患,自汉家儿郎荡涤,凡借外兵平内乱者,即为汉贼!凡勾结建虏者,天下共诛之!”
校场上骤然一静,随后就是士卒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这声音起初如蚊蝇振翅,渐渐竟如潮水般扩散开来。
吴三桂眼角余光扫过麾下将士,只见那些辽兵面孔上浮现出异样的神色。
关宁军虽号称三万,实则真正效死心的不过三千家丁,余下两万余人皆是辽人子弟,他们的父兄多死于建虏刀下,家园尽毁于鞑子铁蹄。此刻汉贼二字如火星溅入干柴,点燃了深埋多年的血仇。
一个满脸伤疤的老兵突然捶胸哭嚎:
“我全家十二口,就剩老子一个了!”
这声哀嚎像打开了闸门,校场上顿时群情激愤:
“杀鞑子!”
“宁死不做汉贼!”
“朝廷总算说了句人话!”
吴三桂脸色陡然阴沉,手指在袖中攥紧,骨节发白。虽说这些辽兵并非针对他,但他又如何听不出?这檄文明面上是褒奖,实则是将他的退路彻底堵死!若他敢联络清廷,便是汉贼,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廖勇读完,合上檄文,似笑非笑地看向吴三桂:
“平西伯,太子殿下特意叮嘱,此檄文需张贴各州县,晓谕军民。殿下还说...望将军慎思慎行。”
吴三桂面色如铁,却在转瞬间堆起笑容,抱拳高声道:
“臣吴三桂,世受皇恩,岂敢有二心?今得今上如此信任,必当肝脑涂地,剿灭流寇!”
他转身又对群情激愤的将士,振臂高呼:
“关宁儿郎们!朝廷既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建虏与我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廖勇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随即立马隐去,含笑拱手:
“平西伯忠义,天下共鉴。”
“廖百户远道而来,风尘仆仆,请随本镇入帐赴宴。”
入得中军大帐,吴三桂亲自为廖勇斟酒:
“百户一路辛苦,这杯薄酒,聊表心意。”
宴席上,酒过三巡,吴三桂借故离席。
后帐内,杨坤、郭云龙等属下早已候着,见他进来,冯有威立刻低声道:
“总镇!朝廷这是要逼我们抉择!那檄文分明是冲着咱们与祖大帅的联络去的!”
郭云龙一拳砸在案上:
“什么汉贼?分明是怕总镇投清,先扣一顶帽子!如今全军皆知檄文内容,若总镇再有动作,军心必乱!”
吴三桂负手立于帐中,沉默不语。
副总兵郭云龙突然单膝跪地,抱拳道:
“总镇,末将有肺腑之言!”
吴三桂眉头微皱:
“讲。”
“关宁军上下多是辽人,与建虏有血海深仇。如今朝廷檄文既以明令,何不顺势南下山东?“
郭云龙抬头,眼中闪着决然的光,
“末将兄长死于浑河之战,尸骨无存。若总镇决意联虏,末将...末将可自领儿郎南下!”
帐内骤然一静。杨坤勃然变色,拔刀半出:
“郭云龙!你敢威胁总镇?”
“让他说完。”
吴三桂抬手制止,声音冰冷。
郭云龙重重叩首:
“非是威胁。只是...末将麾下儿郎,昨夜已有百人私逃。如今檄文一出,更多士卒窃议,说宁死不做汉贼...”
他喉头滚动。
“若强行驱使他们倒戈相向,只怕未出丰润,军中就要生变!”
游击陈九霖也出列:
“郭副镇所言有理,末将附议!”
吴三桂望着二人,脸色铁青,袖中的手掌猛然握紧,一封来自锦州方向的密信在掌中悄然成团。他思虑良久,终是开口道:
“传令全军,准备拔营,南下山东...好了,都去准备吧!”
待其他人都退出后,唯有参将冯有威仍在,他低声问道:
“总镇,锦州那边许的...当真不要了?”
吴三桂苦笑一声,将揉烂的密信投入火盆:
“王爵虽重,焉能比得过三军?...此事休要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