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昭宗遇刺

李晔由于内心苦闷,喝了些酒,正在小憩,被门外的说话声惊醒,听到有人入宫寻他,暗觉不妙,急忙起身,只穿着单衣绕柱躲藏。

朱全忠命手下史太逼近昭宗李晔,昭仪李渐荣冲过来挡在了李晔的前面,“乱臣贼子,想伤害圣上,就从我身上跨过去。”

“朱全忠啊朱全忠,皇兄真是瞎了眼才会给你赐名‘全忠’,背叛黄巢的恶犬,到哪都不会忘了咬人。”李晔见自己轮到昭仪来保护,心里又愧疚又气愤,不禁大声唾弃朱全忠。

“那还不得感谢你那位好哥哥,唐僖宗。”朱全忠不怒反笑,眸色低沉,也步步逼近。

先帝僖宗虽天赋惊人,但是十二岁即位,正是贪玩的年纪,于是把政事都委托给宦官处理,宦官弄权,政令不明,又加上天灾人祸,终于在乾符二年爆发了王仙芝,黄巢大起义。

唐僖宗逃到了蜀地,借助沙陀兵来平叛,有加上朱全忠和李克用等人的叛变,黄巢兵败,起义被平定后,以往在形式上听命于皇权的节度使们,后来也无视朝廷了。

等到唐朝基业交到昭宗李晔的手里,已经是个烂摊子了。

“大人不好了,消息好像已经走漏,再不动手,恐生突变。”朱全忠守在门外的侍卫瞧见远处灯火突然点亮,大声提醒。

朱全忠轻轻朝李晔的方向点了点头,示意手下赶紧动手,史太拔出背后锋利的长剑,剑上的寒光倒映在他嗜血的眼眸上,他快步逼近昭宗李晔,李晔在柱子后躲闪不及,被他一把拖住,史太高举长剑猛地刺向李晔,突然昭仪李渐荣伏在了李晔身上,长剑刺穿了她的胸口,鲜血溅了李晔一身。

史太已经杀红了眼,他不等满脸惊愕的李晔反应过来,使尽全身力量,将长剑继续刺下,狠狠地扎进了李晔的腹部,李晔的和昭仪李渐荣的鲜血流淌在一起,把史太和朱全忠的靴子都染红了。

“大唐李家,生生世世都不会放过你!”李晔的嘴角流出一股股的鲜血,他微微抬起手臂,指着朱全忠,眼睛里充满仇恨,这个至死都无法拯救大唐的帝王,留下了悔恨的诅咒。

朱全忠怒极,掏出怀里的匕首,在李晔的胸口狠狠地扎了好几刀。李晔指着他的手,终于垂到了一地血泊里。

昭宗李晔就这样被杀害,时年三十八岁。

“好你个只是来收尸的,三更半夜记得这么清楚,你这个合谋杀害陛下的贼子!”李存勖气不打一处,一脚蹬在车夫肚子上,让他摔了个四仰八叉。

车夫哆哆嗦嗦爬起来,“小的该死,小的是远远躲在假山后,看到这些的,腿都吓软了,哪敢行刺皇上,小的就是一个车夫,被喊来子时驱车离宫。”说罢怕孔锦他们不放过自己,一直在狠命磕头。

已是夜里丑时,雾渐浓,天微凉,孔锦听着车夫之前所言,背脊发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堂堂一国之君历经重重苦难,二十一岁接过皇兄僖宗的重担,此后遭奸臣挟持,被迫迁都洛阳,又被宦官软禁。

眼睁睁看着亲信之人一个个被乱臣贼子害死,自己苟活下去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匡扶大唐。

但是,人生尚不由己,一个朝代的翻盘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把他带回去,交给父王处置。”李存勖命令护卫把运尸的车夫绑上自己的马车,李克用才痛失爱子,夜里便派了李存勖代他来紫微宮打探消息,没想到撞到这么个大消息。

孔锦坐在打道回府的马车上一直沉默不语,林安时便静静地瞧着她,秀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好像清清湖水旁的密密树林,微翘的鼻尖带着些许孩子气,轻轻抿起的薄唇稍有些无奈。

“你再看我,就要把我看穿了。”孔锦幽幽地说道,倏地调皮地伸出右手,用指尖擦去林安时睫毛上因为浓雾而挂上的晶莹水珠。打趣道“我太好看了,瞧把你都看哭了。”

林安时乖巧地低下脑袋,任她轻抚自己的眼眸。被她摸得痒痒的,捂住肚子“咯咯咯”地笑起来,原本轻轻闭上的眼眸,弯成了细细的月牙,索性捉住她的手,轻柔地放在手心,温声问道,“你是不是听了昭宗被刺,心里不免有感伤。”

“他已经很辛苦了,能安静歇下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孔锦想起跟随昭宗李晔迁都洛阳的路上,一个登徒子趁李存勖不在,轻浮地步步与她逼近,那个一身傲骨总显得高高在上的帝王见了,走来一脚踢上那个登徒子,厉声斥责,“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滚!”

孔锦刚想道谢,眉眼皆疲惫的李晔却温柔地笑了,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不必了。

这是她自迁都以来,第一次见这个平日里苦大仇深的君王露出笑容。要是没有天子的桎梏,说不定他是个侠道柔肠的居士,路见不平专爱踢人屁股的那种。

马车行至将军府邸,林安时细心地扶着孔锦下车,却瞧见顾彦朗在门口和侍卫嘱咐着什么。军中传来唐昭宗遇刺的消息,顾彦朗连夜策马赶了回来。

“原来上元节那夜,送锦儿回来的人就是你。”顾彦朗盯着一身惨绿色圆袍的林安时意味不明地说道,顾彦朗还记得那夜,听闻后门的说话声,前去查看时,海棠已经扶着孔锦往内院走,远远地只瞧见一个绿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浓浓寒雾中,孔锦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像是被冰霜打过的梨花,寒意阵阵。“你走吧。”她冷淡地说道,都没有抬眼去看林安时。

眼前的这个人,陌生得像是素未蒙面。林安时呆呆地望着她挽过在门口候着的海棠,缓缓地走进内院。

顾彦朗望了望孔锦远去的背影,又斜过眼瞅了瞅伫立在原地的林安时,嗤笑道,“郭司空不必在意,我家锦儿就是刁蛮任性。”

“少在这里说风凉话,夜里风太大,将军小心噎到。”林安时回过神来,薄唇轻启,他看不得顾彦朗惺惺作态的样子。

“我见她第一面的时候她只有十一岁,聪明伶俐。十三岁她便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小美人了。十五岁她生辰的时候,穿上我给她重金买的衣裙,美得不可方物。后面她嫁给我时,凤冠霞帔,足抵红莲,惊为天人。如今她二十岁,依旧美得摄人心魄。郭司空看上她,不足为奇。”顾彦朗好似回味无穷地微微闭目。

“你可真恶心,亲手养大的女儿,你却娶了她。”林安时在浓雾中的双肩微微抖了一下,他压低声音怕孔锦听到,感觉全身的血液发烫着,心里却还是拔凉拔凉的。

“从她来的第二年开始,她便知道以后的命运了。你以为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银子,给她吃穿,请人教她诗书礼仪,是白给的吗?从她吃下我这的第一口饭起,她就不属于自己了。”

顾彦朗从一开始选择孔锦,就是因为这是个只赚不赔的买卖。

“她只是求一个可以活下去的机会,你便这样逼迫她,利用她。”

“即使我玩腻了,你以为能轮到你了吗?李存勖还在等着呢!”顾彦朗知道李存勖对孔锦有意,故意膈应林安时。

夜似乎更冷了一些,林安时却不惧寒冷挺直了腰身,稻田里湖泊般的眸子,在迷雾中闪过一丝清亮的光芒,他顿了顿,微微扬起嘴角,沉声说道,“只要她还愿意来,不管多久,我都等。”

浓雾缓缓退去,一见之下,林安时锦袍清逸,身姿濯濯似春月柳,他远远望着天空泄进来的微亮晨光,倘若能在你十岁那年认识你就好了,所有的苦痛由两个人分担,会不会就不那么痛了。

“主子,郭司空好像在府外面许久没走,同老爷说了很多。”海棠小心翼翼地在了无睡意的孔锦耳边念叨。

“命运翻覆,浮生未歇。我要歇息了,反正这人间的事又由不得我。”孔锦说罢在床榻上翻了个身,闭目佯装要睡了。

世间万千,我皆洞悉,可是为何我遇见了你,还是会不知所措。

我的嘴很硬,心很硬,命也很硬,这一切我都能承受,可是你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