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是不是在钓我?!

图书馆和打印店的两次“偶遇”,彻底扰乱了林见蘅的磁场。他开始变得有点“神经质”——走在路上会下意识的用余光扫视周围;在食堂排队会竖着耳朵听有没有人提及“材料系”、“江临川”;连去公共浴室都怕“偶遇”(虽然这概率堪比中彩票)。

她急需一个合理解释,来平息这场由“高岭之花”亲手点燃的风暴。

机会(或者说,又一次“巧合”)很快就来了。她需要补交一份推迟入学的情况说明,找辅导员于老师签字。赶到系办公室门口,门关着,里面也没人。看看时间,离老师下午上班还有半个多小时。她叹了口气,抱着文件袋,准备靠在墙边当个尽职的“门神”。

走廊里面很安静,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她百无聊赖地盯着对面墙上的宣传栏,心里的小人又开始打架:【他到底什么意思?】【难道真被陈晞说中了?不可能不可能!】【可是他为什么帮我?】

就在她思绪乱飞的时候,系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被推开,江临川夹着几份文件走了出来,眉头习惯性的微蹙,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处理完事务后的倦怠和惯常的清冷。他正想低头确认一下实验进程,脚步却在门口顿住。

门边,林见蘅正斜倚着米白色的墙壁,微微低着头,百无聊赖地用脚尖轻轻点着地面,像是在等人,又像是在放空。走廊窗外的夕阳余晖恰好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轮廓,几缕碎发垂在颊边,随着她无意识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似乎没料到会在这里遇上她,或者说没想到她离门这么近。短暂的错愕后,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她。

意识到沉浸在思绪里地林见蘅吓了一跳,猛地站直身体。

两人目光措不及防地撞上。

那目光,像一泓沉静的深潭。镜片折射着走廊顶灯并不明亮的光线,让他的眼眸看起来更显幽邃,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冷静。他的周身还残留着办公室内的严谨、甚至有些疏离的氛围,眼神里没有明显的情绪,只有一片沉寂的、带着些许距离感的墨色,仿佛能将周遭的喧嚣都吸进去,只剩下理性的寒凉。那是他惯常示人的样子——一个冷静、自持、难以接近的优等生。

就在她几乎要被他眼神里的寒意冻得移开视线的前一刻——在那片深潭般墨色的最深处,在他专注而微凝的瞳孔边缘,仿佛有什么东西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那光芒并非来自镜片的反光,而是源自他眼底本身。

像覆盖着厚重冰层的湖面下,一尾生命力顽强的鱼悄然摆尾,搅动起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意涟漪。

它极其短暂,极其微弱,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温度感。与他此刻脸上近乎漠然的感情,与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近乎漠然的表情,与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拒人千里的学术理性,形成一种奇异的、近乎矛盾的撕裂感。

那光芒只存在了不到一秒。几乎是在林见蘅捕捉到它的瞬间,他浓密的长睫便机器轻微的向下敛了一下,如同最迅捷的闸门落下,精准无误地将那丝泄露的暖意彻底封锁。镜片后的眼眸瞬间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无波,甚至因为刚才那微不可察的“失守”,而显得更加深冷了几分。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夹着实验报告的角度,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微光从未存在。

冰冷的距离感依旧横亘在他们之间,走廊的空气似乎更静了。

但林见蘅的心脏,却在窥见那万分之一的暖意后,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那不是错觉。就在刚才,在那双她以为只有冷静和疏离地、如同精密仪器的眼睛里,她真切地瞥见了冰层之下,一丝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带着生命温度的暖光。这意外的发现,比直视他全部的冰冷更让她心尖发颤,仿佛无意间触碰到了他严密包裹的内心世界里,一个无人知晓的柔软角落。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悄然滋生——这个看起来无懈可击的冰山,或许并非全然由坚冰组成。

江临川率先移开了视线,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林见蘅敏锐地捕捉到他喉结似乎极轻微地滚动了一下。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抬手,将一张对折好的黄色便签纸,递到了她面前。

他的手指离她很近,近到她能看清楚他修剪得干净整齐的指甲,和指腹上一点薄薄的、可能是长期做实验留下的茧。

“王老师临时被叫去开紧急会议。”他的声音比打印店那次更低一点,语速似乎也快了一点点,“下午三点回来。”依旧是言简意赅,信息明确。

林见蘅的大脑彻底宕机。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指尖擦过他微凉的指腹,接过了那张便签纸。那触感像带着微弱的电流,瞬间从指尖传到了心尖。

她甚至忘了说谢谢。

江临川在她接过便签的瞬间,便收回了手,动作快的像被烫到。他不再看她,径直转身离开。只是这一次,林见蘅的“余光雷达”功率全开,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离开时——那原本白皙的耳廓,在走廊不算明亮的光线下,泛起了一层极其可疑的、淡淡的绯红!

虽然那抹红消失的极快,快的让她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林见蘅像被施了定身咒,傻傻地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张便签纸。纸上只有一行字,力透纸背,清峻挺拔,一如他本人:

【于导3p.m.回——J】

署名只有一个冷峻的字母:J

当林见蘅魂不守舍地飘回307宿舍,把这三桩“奇遇”用一种近乎梦游的语气讲出来时——

“啪嗒!”陈晞手里把玩的琉璃穿戴甲片锉掉在了桌上,李思思张大了嘴,能塞进一个鸡蛋。连沉浸在数学海洋里的张可欣都抬起了头,镜片后的眼睛都罕见的睁大了。

死寂。

三秒钟后。

“啊——!!!”陈晞爆发出足以掀翻屋顶的尖叫,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布偶猫,猛地扑过来抓住林见蘅的肩膀疯狂摇晃,“林见蘅!你再说一遍!他!江临川!主动跟你说话了?!还不止一次?!还给你递!便!签?!”

“三次!整整三次‘顺手’!图书馆放书!打印机修机器!系办递纸条!”李思思掰着手指头,一脸“我他妈见证了历史”的震撼,“学长人好我知道,但这……这频率也太高了吧?对象还精准锁定你!”

张可欣推了推眼镜,冷静的声线里也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根据江临川过往一年的公开行为数据统计,其主动向陌生异性提供帮助(尤其肢体非必要接触及传递私人物品)的概率低于0.37%。林见蘅,你触发了他行为模式的显著异常值。”

“异常值?!“陈晞激动得脸都红了,斩钉截铁地宣布,“这他/妈哪是异常值!这是赤裸裸的明示!林见蘅你给我听好了!”她双手捧住林见蘅发烫的脸颊,漂亮的杏眼里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和“我早就知道”的得意,“江!临!川!绝!对!对!你!有!意!思!什么‘顺手’?那是蓄谋已久!那是暗度陈仓!那是高冷男神的闷骚套路!他!在!钓!你!”

钓……钓我?

林见蘅被陈晞晃得头晕,耳边是室友们爆炸性的分析,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写着“J”的便签纸。之间仿佛还残留着那微凉的、带着薄茧的触感,眼前不断闪过他递过便签时微抿的唇线,以及那惊鸿一瞥的……红了的耳根。

心里那个问号非但没有解开,反而像被投入了滚烫的岩浆里,咕嘟咕嘟地膨胀、翻滚,烫的她信口发麻。

江临川……你想到底想干什么?

而“喜欢”一个人……难道就是这种心脏随时要爆炸、脑子一团乱麻、却又忍不住在心底偷偷描摹他所有细节的……滋味吗?

虽然她并不明晰喜欢的滋味,但这种种却在她心里烙下了不浅的痕。

在几天之后,她好像有了朦胧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