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狂暴的蜘蛛

“祭司大人!前方就是守护神范鲁耶的领地边界了!不能再前进了!”布力将军勒紧缰绳,布满风霜的脸庞转向身后装饰朴素的马车,声音里带着军人特有的粗粝和不容置疑的紧迫感。他那身磨损的胸甲在透过枯枝的稀薄天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微光。

“明白了,布力将军。”一个清澈而略显疲惫的女声从马车内传出,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就在此地吧。”马车稳稳停下。随着布力将军一个简洁有力的手势,护卫在周围的数十名精锐士兵如同精密的齿轮般瞬间运作起来,迅速散开,依托枯树和岩石构筑起一道严密的环形防线,动作迅捷无声,只有铠甲摩擦的轻微铿锵和皮靴踏在硬土上的闷响。“全军!一级戒备!警惕任何活物靠近!”布力将军的命令如同磐石落地。

马车门帘掀开,爱丽祭司走了下来。她身着一袭素净的白色祭司长袍,金色的长发如同流淌的熔金,在昏沉的光线下依然耀眼。她面容精致得如同神祇的造物,皮肤白皙近乎透明,蓝色的眼眸深处藏着忧虑。她微微颔首致意:“辛苦各位了。”随即,她双手虔诚地交叠于胸前,闭上双眼,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唇瓣无声翕动,开始了神圣的祈祷。一股柔和而坚定的净化气息,如同无形的涟漪,以她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

---

邵光焱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感觉肺部火辣辣地疼。走了不到一刻钟,饥饿和疲惫就像两条冰冷的毒蛇,紧紧缠住了他。“妈的……早知道……就该厚着脸皮……吃那块肉……”他喘着粗气,自言自语的声音都在发颤。眼前一块相对平整、覆着薄薄苔藓的灰石板成了救命稻草。他几乎是扑倒上去,身体像散了架一样瘫软,脸颊贴着冰凉粗糙的石面,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欠奉。“累死了……不走了……被魔物叼走……也认了……”意识在疲惫的深渊边缘模糊地徘徊。

---

“祭司大人小心!它彻底疯了!敌意锁定您了!”布力将军嘶哑的吼声如同破锣,瞬间撕裂了山谷的寂静,也惊得瘫在石板上的邵光焱一个激灵。

“不!我要救它!”爱丽祭司的声音带着泣音,却异常坚定。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双手维持着祈祷的姿态,纯净的白色光芒在她掌心凝聚,如同圣洁的月华,试图笼罩前方那个庞大而狂暴的身影。“范鲁耶!看着我!是我,爱丽!别让瘟疫吞噬你的灵魂!你曾是这座城市的守护者!是孩子们的英雄!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的净化之光温柔地洒向那巨大的蜘蛛,然而,那光芒触及范鲁耶布满诡异暗紫色纹路的甲壳时,却像冷水滴入滚油,瞬间激起了更恐怖的凶性!

“唔——嗷——!!!”一声混杂着痛苦与暴怒、完全不似蜘蛛能发出的凄厉嘶吼响彻山谷!巨大的复眼闪烁着疯狂的红光,八条覆盖着钢针般刚毛的巨腿猛地扬起尘土!

“放箭!保护祭司!!”布力将军目眦欲裂,咆哮的命令盖过了爱丽的惊呼!刹那间,一片密集的箭雨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狠狠钉在范鲁耶庞大的身躯上!箭簇撞击甲壳的“笃笃”声和插入柔软关节处的“噗嗤”声令人头皮发麻!

“不——!不要伤害它!”爱丽的尖叫带着绝望的哭腔,却被淹没在箭雨破空和蜘蛛更疯狂的咆哮声中。

“看看它!祭司大人!它还是我们的守护神吗?!它是屠戮的怪物!”布力将军的声音因恐惧和激动而扭曲变调,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锋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光,“快带祭司大人撤!我们断后!!”话音未落,他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挥舞长剑,冲向那头被箭矢激怒、如同山岳般碾压过来的恐怖巨蛛!

范鲁耶——这座城镇曾经的守护神,此刻已沦为噩梦的化身。它庞大如小型房屋的躯体覆盖着坚硬的暗绿色甲壳,八条长矛般的蛛腿每一次踏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它的领地遍布着粘稠坚韧、闪烁着不详幽光的巨大蛛网,任何不慎闯入的低级魔物,都会在瞬间被裹成茧,成为它的储备粮。那锋锐如镰刀的蛛腿,轻易便能刺穿岩石!即使是凶悍的头领级魔物,也忌惮这遍布陷阱的死亡领域。它曾是横亘在城镇与魔域之间的一道叹息之墙。

然而此刻,这堵墙崩塌了。它对爱丽祭司那如同宠物般的温顺眷恋荡然无存,只剩下纯粹的、毁灭性的疯狂!它不明白为何最亲近的人要攻击它,那净化之光如同烙铁灼烧着它混乱的意识,箭矢的剧痛更是彻底点燃了它体内肆虐的瘟疫之火!

爱丽僵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她金色的长发在混乱的气流中凌乱飞舞,蓝色的眼眸倒映着地狱般的景象:精锐的士兵在范鲁耶狂暴的冲锋和精准致命的蛛腿穿刺下,如同脆弱的麦秆般被轻易扫倒、撕裂!惨叫声、骨骼碎裂声、血肉被刺穿的闷响此起彼伏!仅仅几个呼吸间,数十人的队伍,竟只剩下布力将军和另外两名面无人色的士兵在苦苦支撑!

---

“我……我的天……”邵光焱趴在冰冷的石板上,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他本想好好休息,却被下方巢穴传来的震天厮杀和凄厉惨叫惊得魂飞魄散。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正趴在一个巨大蜘蛛巢穴的边缘,下方就是那血肉横飞的修罗场!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那位正在遭受灭顶之灾的金发祭司……美得惊心动魄!那身素白祭司袍勾勒出的完美曲线,那在绝望中依然闪耀着圣洁光辉的容颜……“太……太漂亮了……”他下意识地喃喃,随即被自己这不合时宜的念头羞得无地自容。

他想成为英雄,幻想自己天神下凡般救下美人,赢得芳心……但现实是,那怪物每一次蛛腿的挥动都带起腥风血雨,那恐怖的嘶吼震得他耳膜生疼!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带来一丝刺痛,却丝毫无法驱动僵硬如铁的身体。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他猛地闭上眼睛,蜷缩起身体,恨不得把自己埋进石头里。“别过来……别发现我……”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

“快走啊!祭司大人!呃啊——!!!”布力将军最后的嘶吼戛然而止!一截沾满鲜血的、尖锐的蛛腿尖端,带着令人作呕的黏腻声响,穿透了他厚重的胸甲,从他背后狰狞地探出!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最后凝固的表情是焦急的催促。仅存的两名士兵彻底崩溃了,发出惊恐的尖叫,丢下武器,连滚带爬地试图逃离这片死亡之地。

“范鲁耶!住手!看看我!求求你醒醒!你不是这样的!你一直是最乖的孩子啊!”爱丽哭喊着,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滚落,她徒劳地张开双臂,试图拥抱那已完全被疯狂主宰的巨兽。然而回应她的,是范鲁耶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沉重躯体碾压过来的阴影!一只覆盖着恐怖刚毛、末端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巨大蛛腿,如同审判之矛,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她纤弱的身影狠狠砸落!

“完了……她死定了……”邵光焱绝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身体因恐惧而剧烈痉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一道魁梧如山的巨影,裹挟着狂暴的气流,如同陨石般轰然砸落在爱丽与那致命蛛腿之间!坚硬的地面瞬间龟裂下陷!那巨人——身高接近三米,肌肉虬结如同花岗岩雕琢,穿着一身厚重古朴、布满划痕的黑色金属板甲——竟在蛛腿砸落的瞬间,以雷霆万钧之势,伸出一双包裹着巨大、狰狞金属拳套的巨掌,悍然迎向那毁灭性的攻击!

“喝——!!!”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怒吼!巨人脚下的大地寸寸碎裂!蛛腿与铁拳轰然相撞,爆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和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时间仿佛凝固了数秒,那是纯粹力量与力量的对决!下一刻,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巨人浑身肌肉贲张,发出岩石摩擦般的闷响,竟硬生生将那庞大蜘蛛的整条前腿连同其小半个身体,悍然掀翻在地!范鲁耶发出一声吃痛的嘶鸣!

巨人毫不停歇,巨大的铁手如同抓小鸡般,一把捞起惊魂未定、几乎瘫软的爱丽祭司,动作却带着与其体型不符的惊人敏捷。他双腿微屈,脚下地面再次爆裂,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天而起,带着呼啸的风声,精准地落在邵光焱藏身的巢穴边缘!

“哟呵!小个子!”巨人声如洪钟,将轻若无物的爱丽轻轻放在邵光焱身边,震得后者耳朵嗡嗡作响,“让祭司大人跟你这儿待会儿!我去会会那大家伙!”他咧开大嘴,露出一个充满野性战意的笑容,甚至没等邵光焱回应,便再次纵身一跃,如同人形攻城锤般,裹挟着无匹的气势,轰然砸回下方那血腥的战场!

“啊……好……好的!”邵光焱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劫后余生的颤音。他这才有机会近距离看清爱丽。她的金发有些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素白的祭司袍沾染了尘土和几点刺目的血渍,却无损那份惊心动魄的圣洁之美。邵光焱只觉得呼吸一窒,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祭司……祭司大人……您……您没事吧?不介意的话……这个……”他手忙脚乱地在口袋里摸索,掏出一小包洁白柔软的纸巾,小心翼翼地递过去,脸颊发烫。心想:大个子叫她祭司大人,我这样称呼总没错吧?

爱丽惊魂未定,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她蜷缩着,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仿佛这样能汲取一丝温暖和安全。“谢……谢谢……”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目光却焦急地越过邵光焱,投向下方烟尘弥漫的战场,“比起我……下面的骑士大人们才……”晶莹的泪水再次盈满眼眶。

“呃……对……对不起……”邵光焱的手僵在半空,尴尬得无地自容。他讪讪地收回那包在异世界显得格格不入的纸巾,心里泛起一阵苦涩的嘀咕:被嫌弃了?是觉得这纸太奇怪了吗?也是,这种地方估计连卫生纸是什么都不知道……该死!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这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的废物被丢到这里?还妄想什么英雄救美?看到那怪物腿都软了,连巢穴都下不去,只能像只鸵鸟一样缩在上面发抖……真是……和以前那个在大城市里一事无成的自己,一点都没变!

“范鲁耶……它一直……一直都是那么温顺的好孩子……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爱丽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打断了邵光焱的自怨自艾。

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无助得让人心碎的女孩,邵光焱心底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被莫名地触动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依旧在四肢百骸流窜的恐惧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尽管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别……别担心,祭司大人……一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甚至笨拙地试图挺直一点腰板,单纯地不想在这个美人面前表现得太过懦弱。

“会……会好吗?”爱丽抬起泪眼婆娑的脸,那双湛蓝如洗的眸子带着一丝微弱的希冀,茫然又无助地望向邵光焱。

被她这样专注地看着,邵光焱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连耳尖都烧了起来。“嗯!嗯!大概……会的!一定会的!”他用力点头,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

所幸,下方的巨人没有辜负这微弱的期望。局面似乎被控制住了。

“话说……刚刚那个巨人……他是谁啊?那力气……简直不是人!居然能硬扛那蜘蛛的腿!”邵光焱望着下方那如同人形暴龙般与巨蛛缠斗的身影,忍不住惊叹,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向往。

“那是……英雄的能力。”爱丽的目光也追随着巨人的身影,声音带着一丝敬畏和不易察觉的哀伤,“是伟大的爱琳女神赐予被选中者的特殊恩典。将无与伦比的战斗技艺与女神的神圣之力相结合,便能爆发出超越凡俗的力量。”她轻轻解释着,目光没有离开战场。

“这么厉害?!那还怕它做什么!”邵光焱眼睛放光,仿佛看到了自己也能掌握这种力量的未来。

“女神所赋予的力量,对于现在的凡人来说……负担也是极其沉重的。”爱丽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并非可以……无限使用。每一次爆发,都是在燃烧生命与灵魂的潜能。”她的声音低沉下去。

“哦……这样啊……”邵光焱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还以为……能一直用呢。”心底那点刚燃起的希望小火苗,又被现实浇了一瓢冷水。

---

两人一同屏息凝望着下方的战斗。范鲁耶发出疯狂的嘶吼,八条巨腿化作致命的残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狂风暴雨般向巨人倾泻!然而,那巨人却如同磐石般稳固。他双拳上的巨大金属拳套(邵光焱此刻才看清,那拳套结构复杂,布满能量纹路)时而如巨盾般格挡,发出震耳欲聋的“铛铛”巨响,时而如同攻城锤般悍然轰出,拳锋上竟能激射出肉眼可见的、带着灼热气息的能量冲击波!每一次范鲁耶的攻击都被他精准地化解,并以更狂暴、更沉重的拳波狠狠回敬!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如同擂鼓,每一次都让上方的两人心头一颤。

渐渐地,范鲁耶那狂暴的攻击开始变得迟滞、混乱。它庞大的身躯开始左右摇晃,步履蹒跚,如同喝醉了酒一般,那坚硬的甲壳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和焦黑的拳印,绿色的粘稠体液不断渗出。显然,它已到了强弩之末!

巨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瞬间的颓势!他沉腰坐马,双拳收于腰侧,那对巨大的金属拳套上,复杂纹路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仿佛在疯狂汲取着能量!他脚下的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碎石被无形的力量震得离地浮起!就在范鲁耶又一次勉强抬起一条巨腿,带着最后的气力刺来时——

“吼——!!!”

巨人发出一声震彻山谷的战吼!蓄满毁灭性能量的右拳,如同烧红的陨石,带着焚尽一切的气势,自下而上,划出一道撕裂视线的赤红轨迹,狠狠轰击在范鲁耶下颚最为脆弱的部位!

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范鲁耶那庞大的躯体,竟被这蕴含恐怖动能的一拳,打得整个离地飞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凄惨的弧线,然后重重地、如同破麻袋般砸在布满蛛网的巢穴中央!八条巨腿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只有粘稠的绿色体液,从它碎裂的下颚和身体各处裂口中汩汩涌出,迅速染绿了身下的土地。

---

爱丽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却依然无法抑制那撕心裂肺的呜咽。大颗大颗的泪珠如同决堤般滚落,滴在她紧握的、指节发白的手背上。“为什么……范鲁耶……为什么……”她反复呢喃着,仿佛要抓住那逝去之魂问个明白。

在范鲁耶生命最后消逝的瞬间,它那残存的、布满血丝的复眼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望向了巢穴上方哭泣的爱丽。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叹息般的嘶鸣,混杂着无尽痛苦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从它破碎的口器中逸散出来,随即彻底湮灭。

邵光焱沉默地站在爱丽身边,心中五味杂陈。他不懂那声嘶鸣的含义,也许只是纯粹的剧痛。但他更愿意相信,那是清醒的刹那,是那个曾经温顺的守护神,在用最后的方式,对这个唯一为它哭泣的人类,诉说着“别哭了”。他笨拙地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默默地陪在她身边,任由她宣泄那无尽的悲伤。时间在压抑的哭泣和无声的陪伴中,仿佛凝固了很久很久。

巨人默默地清理了一下拳套上的污秽,走到巢穴下方,仰头对着上面简短地交代了几句,无非是“魔物已除”、“多加小心”之类。他那张被头盔阴影覆盖大半的脸上,似乎也带着一丝疲惫。随后,他不再停留,迈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很快消失在枯木林深处,如同来时一般突兀。

偌大的魔影山脉,只剩下悲泣未止的爱丽祭司,和茫然无措的邵光焱。

---

光焱无处可去,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步履蹒跚的爱丽身后,沿着崎岖的山路向山下城镇走去。拉车的马匹早已在混乱中惊逃无踪。步行下山对疲惫不堪的光焱而言是新的折磨,但看着前方那抹纤细而坚强的白色背影,他心底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隐秘的、不合时宜的窃喜。嘿嘿嘿……他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咧开,露出一丝傻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某些美好的未来图景。

“那个……你说你叫光焱,对吗?”爱丽略显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光焱从不着边际的幻想中猛地拽了出来。

“啊!是!是的,祭司大人!”光焱一个激灵,连忙收敛表情,摆出一副恭敬又略带窘迫的样子,“我……我初来乍到,对这里一无所知,实在无处可去,只能……只能厚颜跟着您,麻烦您带路了!”他搓着手,努力让自己的措辞听起来得体一些。

爱丽停下脚步,转过身。她脸上泪痕未干,眼睛还有些红肿,但那份圣洁的气质和惊人的美貌并未因此减损分毫。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光焱那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皮夹克和现代装束,眉头微蹙,带着一丝困惑:“你的衣着……非常奇特。似乎……并非此世之物。但你为何会出现在守护神的巢穴附近?”

“这个……我自己也完全搞不清楚。”光焱挠了挠头,脸上写满了真实的迷茫,“就像……就像一觉醒来,就完全换了个世界。一切都那么陌生,那么……难以置信。”他无奈地耸耸肩,“可能……是老天爷在跟我开玩笑吧。”

“你说的话……很有意思。”爱丽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如同冰雪初融。“你也别叫我祭司大人了,叫我爱丽吧。”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如果你暂时没有去处……我可以安排你先在佣兵团的驻地落脚。那里条件虽然简陋,但至少……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真的吗?!”光焱的眼睛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巨大的惊喜让他完全忘记了分寸,激动之下,竟一把抓住了爱丽纤细的手腕!“太好了!太谢谢您了!爱丽!”他甚至下意识地低下头,在那只冰凉柔滑的手背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啊!”爱丽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抽回手,白皙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朵红云,一直蔓延到耳根。她有些慌乱地转过身,掩饰着自己的窘迫,声音细若蚊蚴:“快……快走吧,天……天快黑了。”

---

随后,在城镇边缘佣兵团驻地一处简陋但还算干净的木屋里,邵光焱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爱丽让人送来的食物——粗糙的黑面包、一小块熏肉和一碗热腾腾的、不知名根茎熬成的浓汤。食物下肚,驱散了寒意和饥饿,疲惫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他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一头栽倒在铺着干草和粗布的硬板床上,几乎是瞬间,就沉入了无梦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