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分寸

“为何要怕？我本就无依无靠，大不了殊死一博换取几日太平。”凌棠半真半假道。

“你是侯府世子的未婚妻，怎会无依无靠？”男人不信。

她垂眸，遮掩住眼中的狡黠:“我同他不过是逢场作戏，哪里做数，迟早有日他会带着退婚帖上门，与我断绝所有关系。”

男人低低一笑，沉默片刻，问:“你如何得知他一定会退婚。”

凌棠内心的猜测印证地七七八八了。

此人的确与侯府有关，更和景初浔相熟相知，要不然不会一听到她的姓名就知道她是谁。

就算在坊间多少有些传闻，也是半知半懵，哪里会顷刻间就了解。

她更有耐心了，伸出手抚上他的脸，轻轻触摸他青面獠牙的面具。

“我很好奇你究竟是谁。”

男人眉眼冷了下去，重重掀开她的手，凌棠差点跌倒。

“你很需要分寸感。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凌棠的腿磕到桌角险些飙出泪来，不免埋怨这个人，看似好相处，实际上心思同样深得很。

她越来越好奇，这个男人究竟犯了什么事，才会引起太子的注意，由此看来，他绝对不是个普通人。

与此同时，原本安静的床榻上开始耸动，露出一个中年大汉的脸。

凌棠眉心狠狠一跳，顾不得腿上的痛，连忙躲在男人的身后。

大汉仿佛刚睡醒，面色隐隐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半裸的身体微微前倾，眯起眼笑得猥琐:“美人，你来了怎么不上床一块玩啊？怎么还带了……一个男人来。”

凌棠没忍住，恶心地当场干呕了起来。

心中不由庆幸好在不久前那个男人劫持了自己，不然就要和大汉同床共枕了。

她眼里闪过寒光，对纪遥的厌恶进一步加深。

男人低头瞧着她，戏谑道:“你的人？故意的？”

凌棠抓住他的手臂，解释道:“不是，我不认识他，你帮我赶走他好不好？我之后跟你解释。”

“你就这么信任我？别忘了，我刚才要杀了你的。”

她态度软了几分，“我只有你能帮我了，尚书府的三小姐她厌恶我，想毁了我的一辈子，之后要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

大汉等了许久没听见她回答，不耐地下床，肥胖的身体随之抖动，眯眼说着污言秽语:“再不过来我可就要让你死在我的床上了，别以为你随便找个人过来我就能放过你。”

目光向下，大汉手里持着长剑，晃晃悠悠地朝他们走来。

难怪纪遥当时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原来笃定了她只要进入这个房里，凭她一介女子，根本不可能逃出生天。

她躲避往旁边走了几步，撞上男人的后背，就听男人闷哼一声，蓦地回头瞪着她。

凌棠到底是被吓到了，顾不得所发生的一切，咬牙喊到:“翠翠，快进来！”

没有声响，很安静，翠翠不在。

她终于慌了，眼底漫上泪意:“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就当是我救了你回报，我不要你给其他的了。”

大汉渐渐靠近，嘴里一边怒骂:“死贱猪蹄子，老子专门来伺候你居然还敢不愿意了，就算是当今的皇后也迟早该拜倒在我的根下，你还嫌弃上了。”

也不知触犯了男人哪根逆鳞，他上前狠狠踢翻大汉，鞋底踩在大汉肥大的脸上，几乎变了形。

“就你也配提起皇后。”森冷的寒意从他唇缝中挤出。

大汉挣扎几下，怒骂道:“放开我，不然老子就杀了你。”

他没放，不过片刻大汉就开始哀求，又不知过了多久，没了生息。

男人终于移开脚，冷眼旁观。

哪怕在昏暗的烛光下，凌棠清楚看到地上流淌的鲜血。

方才对男人的调弄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探究欲。

他低低道:“你现在满意了？”

凌棠怔住了，不明白他的意思，她睫毛微颤，顿了顿，道:“多谢。”

“不怕？”

她怎么会怕，在江南小镇时，她亲手折磨过很多人，都曾在她的脚底下苦苦哀求过，比今夜这次还要惨烈的不是没有见过。

然而她还是道:“怕。”

男人没再上药，再次打开窗户，回来拉起地底下的大汉，背上他的剑，作势要走。

“你是谁？以后会再见吗？我想当面感谢你。”凌棠问。

她的身份对方已经知晓，可她对他却一无所知，这让她很不满。

“也许。”

话音落下，男人的身影消散在此方天地中，独独留下了还未来得及擦拭干净的血液。

男人走后，凌棠没了脆弱的模样，神色冷冰冰的处理好一切，将他们留下的气息处理干净，如同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样。

她打开木门，查看翠翠在哪，就见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人。

正是翠翠。

不用多去查看便能知道，翠翠中药晕过去了。

她慢慢扶起翠翠，要带进屋里去。

不一会便听到声响，只见院子外亮起火光，一群人浩浩荡荡而来。

纪遥的声音飘入她的耳中:“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棠棠一人住在此处不妥，倘若被歹人羞辱该怎么办？还是另寻一处给她睡吧。”

冠冕堂皇，她冷笑。

凌棠没再扶翠翠走，干脆等待她们的到来。

纪遥见到完好无损的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尖锐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大汉呢？”

凌棠无辜地眨眨眼:“纪三小姐，你在说什么呀？这里哪来的大汉，就只有我和翠翠两人啊，只不过她晕倒了，你能帮扶一下么？”

纪夫人最先反应过来，捂住纪遥的嘴，朝她人畜无害地笑道:“瑶儿胡说的，我们此番前来，就是觉得西院还是过于危险，太过于荒凉，让你睡在他处。瑶儿没睡醒糊涂了，乱说话的。”

翠翠此时睁开眼，头疼欲裂，入目的便是一群人，呆呆地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我们这是在哪儿？”

凌棠拍拍她的背，有意无意地说:“纪三小姐好心，要让我们换个好去处，翠翠，你快去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