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惯坏的混混

五月的阳光像被筛子滤过,透过校门口那棵老梧桐树的叶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碎金。

放学铃声已经响过二十分钟,教学楼里的喧闹声渐渐散去,只剩下零星的脚步声和值日生扫地的“唰唰”声。

张闻曦仍站在梧桐树下,背着绿色书包。

她第三次抬起手腕看表,银色的表盘反射着阳光,刺得她眯了眯眼。

指针固执地指向六点,比柯里斯说好的时间晚了整整十分钟。

“看来今天是不来了。”

她小声嘀咕着,用脚尖碾着脚边一片卷边的梧桐叶,叶脉被踩得“咔嚓”作响,像她此刻有点烦躁的心。

“你哥还没来吗?”班长林羽挎着书包走过来,马尾辫在身后甩了甩.。

她探头看了看张闻曦的手表,“今天是不是有事啊?不过你哥能在三中吃饭的点自由出入也是很厉害了。”

张闻曦的脚尖停下动作,那片叶子已经被碾成了碎末。

“他说十分钟内没到的话,就让我先走。”

她的声音很轻,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望向那个固定位置——第二个路灯旁。

柯里斯知道她和别人不顺路,怕她放学回家有危险,每天都会在三中吃饭的点出来,在路灯下等她放学,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手里转着单车钥匙,远远看见她就会扬起嘴角。

可此刻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一阵穿堂风卷着个零食包装袋飘过,在地上打了个旋儿,显得格外冷清。

林羽突然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点八卦的兴奋:“说起来,你跟徐铭皓坐同桌,怎么样啊?我听说他开学第一天就跟人打架了。”

最后一个学期莫名其妙的分班,进了九班张闻曦最不情愿的就是和徐铭皓成了同桌。

那个留着利落短发、校服拉链总拉到一半的男生,第一天就把胳膊肘横在她的课桌上,挑眉说“每周交五十保护费,保你在九班没人敢惹”。

当时她只冷冷地回了个白眼,心里把他归为最讨厌的那类混混。

张闻曦苦笑了一下,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要不我们换换同桌?”

林羽吐了吐舌头:“算了吧,我可不敢惹他。上次他把王老师的粉笔盒扔出窗外,王老师都没敢说什么。”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自行车铃声,张闻曦眼睛亮了亮,抬头望去,是几个穿着隔壁职高校服的男生,吊儿郎当地骑过,吹了声口哨。

她低下头,心里那点期待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瘪了下去。

“我先走啦,我妈让我早点回家。”林羽挥挥手跑远了,书包在背后颠颠跳跳的。

张闻曦望着她的背影,犹豫了片刻,决定抄近路回家。

那条路要经过一个废弃工地,平时很少有人走,但能比绕大路快十五分钟。

她拉了拉书包带,攥紧了口袋里柯里斯上周给她的防狼喷雾,那东西沉甸甸的,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掌心,给了她一点底气。

废弃工地的铁门早就锈成了红褐色,被人掰开一道缝,刚好能容一个人通过。

张闻曦侧身挤进去,脚底立刻踩到一片碎玻璃,“嘎吱”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工地里格外清晰。

天色渐晚,夕阳把锈蚀的起重机骨架拉成长长的阴影,像怪兽的獠牙横在地面上,断壁残垣上爬满了爬山虎,枯黄的叶子在风里“沙沙”作响,像有人在暗处窃窃私语。

“早知道不走小路了,难走死了。”

张闻曦在心里暗骂一句,加快了脚步,帆布鞋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每一步都透着不安。

她总觉得背后发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只有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像个追着她的幽灵。

突然,身后传来“哗啦”一声碎石滚动的声响,张闻曦的脊背瞬间绷紧,冷汗“唰”地冒了出来,浸湿了校服后背。

她屏住呼吸,假装没听见,脚步却更快了,几乎是小跑起来。

“小妹妹,这么着急去哪啊?”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烟味和恶意。

张闻曦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了,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她不敢转身,跑了起来,结果从前面走出来一个男生。

是三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混混。

为首的黄毛嘴里叼着烟,烟圈从他嘴里吐出来,模糊了他那张带着戾气的脸,耳朵上的银色耳钉在暮色中闪着冷光。

张闻曦的手指悄悄摸向口袋,指尖触到防狼喷雾的按钮,刚要握紧,旁边那个穿鼻环的男生已经快步上前,一把抢过她的书包。

“啪”地扔在地上,书本散落出来,其中一本练习册还被他踩了一脚。

“呦,还是重点初中的好学生呢。”

黄毛弯腰捡起她掉出来的学生证,用手指弹了弹照片。

“张闻曦?名字挺好听。借点钱给哥哥买烟呗?不然……”他故意顿了顿,用脚尖碾过她的练习册。

三人慢慢往前逼近,像围猎的野兽,把张闻曦困在一堆废弃的钢筋旁。

张闻曦深吸一口气,猛地大喊:“有人吗!救命!”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工地里回荡,却显得格外微弱。

“哈哈哈,喊吧,这死地方喊破喉咙也没人来!”鼻环男笑得夸张,伸手就要去扯她的头发。

张闻曦吓得闭上眼,预想中的疼痛却没传来,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黄毛的痛呼。

她睁开眼,看见一道黑影从侧面猛冲过来,像颗小炮弹,狠狠把黄毛撞倒在地——是徐铭皓!

他穿着敞开的校服外套,里面的黑色T恤被风吹得鼓起,头发有些凌乱,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

“我擦nm!”

徐铭皓的拳头毫不留情地砸在黄毛脸上,打得对方鼻血直流。

但他毕竟只有一个人,另外两个男生立刻反应过来,一左一右抓住了徐铭皓的胳膊。

鼻环男从背后揪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脸往钢筋上撞,“这不是七中那个小混混吗?上次没被打够?”

张闻曦震惊地站在原地,看着前几天还冲她要保护费的徐铭皓被按在水泥地上,他的脸重重擦过粗糙的地面,立刻渗出血丝,嘴角也破了,却还在挣扎着骂:“上次是你们这群人偷袭老子!”

黄毛爬起来,吐掉嘴里的血沫,捡起地上一块碎砖,眼神凶狠地走向徐铭皓:“敢打老子,今天废了你!”

“跑啊!你他妈愣着干什么呢!”

徐铭皓被纹身男踩住了背,却还是转过头,对着张闻曦嘶吼,声音因为疼痛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快滚去叫人!”

张闻曦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她想上前帮忙,却知道自己只会添乱。

她看着徐铭皓被黄毛一脚踹在腹部,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却还是死死瞪着那几个人,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又酸又疼。

“让你再学英雄救美。”

纹身男踩住徐铭皓的手,狠狠碾了碾,从他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和几张红票,“切,这些就当是你对我们的补偿了。下次不要学别人当护花使者了。”

徐铭皓疼得闷哼一声,视线却一直追着张闻曦的方向,直到看见她跑出了工地,才松了口气——还好,她跑了。

这样下次就有借口让她交保护费了。

“哐!哐!哐!”

连续几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空旷工地回响,是张闻曦跑出去时顺手抓起的铁管,她没跑远,而是站在工地门口,用力敲打着铁门,试图引来人。

“干什么!”

远处传来手电筒的光束,还有保安的呵斥声,光束在黑暗中晃动,像探照灯。

黄毛咒骂一声,知道不能再留,临走前又往徐铭皓腰部补了一脚:“别让我再看见你,看见一次弄你一次!”

三个男生很快消失在夜色里,保安拿着手电筒跑过来,看见地上的徐铭皓,吓了一跳:“小伙子,你怎么样?”

等保安打完电话报警,张闻曦才敢跑过去,放下手中的铁管,蹲在徐铭皓身边。

他的校服衬衫被扯破了好几个洞,嘴角渗出血沫,胸前那枚“七中”校徽此刻完全浸泡在鼻血里,红得刺眼。

“你……你傻吗?”

张闻曦的声音发抖,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校服袖子去擦他脸上的血,布料很快被染红了,“他们三个人,你怎么敢的啊!”

徐铭皓不在意地摸了摸头,手一碰,疼得“嘶”了一声,却还是嘴硬:“不是说了交五十护你周全吗?你现在可以交了,支持分期付款,不收利息。”

张闻曦愣住了,想起开学那天早上,她刚用抹布擦完自己的桌子,徐铭皓吊儿郎当地走进来,把书包往桌上一扔,一条腿直接架在了她的桌沿上,校服裤腿卷着,露出脚踝上的小纹身。

“每周五十,”他挑眉看着她,眼神带着挑衅,“保你在九班没人敢惹。”

当时她看着自己刚擦干净的桌子,被他的鞋底蹭出一道黑印,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从笔袋里掏出一把美术刀,打开刀刃就往他脚上扎。

徐铭皓吓得猛地收回脚,差点摔在地上,顺嘴骂了她一句“疯子”,从那以后,他倒是没再把脚放上来,却总找各种借口跟她搭话。

张闻曦回过神,看着徐铭皓狼狈却还在嘴硬的样子,心里又气又笑,伸手狠狠抽了他胳膊一下:“我租你一年,便宜点,一个月十块。”

躺在地上的徐铭皓一脸不可置信,捂着胳膊坐起来,疼得龇牙咧嘴:“你这是当我贱卖啊?至少翻倍!”

“就十块,不然我告诉老师你打架。”张闻曦抱起散落的书本,故意板着脸。

“行行行,十块就十块,真是亏本买卖。”

徐铭皓叹了口气,挣扎着站起来,却因为牵动了伤口,踉跄了一下,张闻曦赶紧伸手扶住他,两人的手碰到一起,都楞了一下,徐铭皓率先嫌弃的分开。

张闻曦:?????

两星期后的一个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像打翻了的调色盘。

柯里斯骑着电动车拐过街角,远远就看见七中的校门口,梧桐树下站着两个身影。

他捏紧刹车,电动车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刺耳的声响,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

前方五十米处,张闻曦背着书包,和那个叫徐铭皓的男生并肩走着,徐铭皓手里转着篮球,动作花哨,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

而张闻曦——柯里斯的瞳孔骤然缩紧,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她在看着他笑。

突然,徐铭皓伸手摘掉了张闻曦头发上的一片落叶,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耳廓,那个亲昵的动作让柯里斯的胃部猛地拧紧,像吞了块冰,又冷又硬。

他猛地按响车铃,“叮铃铃”的铃声划破了傍晚的宁静,两人同时回头。

张闻曦的笑容僵在脸上,看到柯里斯阴沉的脸色,眼神闪烁了一下。

徐铭皓则只是懒洋洋地抱着篮球,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

“过来。”

柯里斯的声音很冷,像淬了冰,没有一丝温度,目光死死盯着张闻曦。

张闻曦明显愣了一下,徐铭皓用胳膊肘碰了碰她,低声笑道:“你哥要发火了吗?好可怕哦。”

他的语气里满是调侃,眼睛却看向柯里斯,带着毫不掩饰的对抗。

“我让你过来!”

柯里斯这次直接对着张闻曦吼道,声音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张闻曦的肩膀瑟缩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受伤,像被针扎了似的,但还是咬了咬唇,快步走到电动车旁,坐上后座。

柯里斯冷冷地扫了徐铭皓一眼,对方却故意冲他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张闻曦听见:“明天见啊,张闻曦!”

电动车猛地窜了出去,带起一阵风,把张闻曦的头发吹得乱了。

一进家门,柯里斯就重重关上了门,“砰”的一声,震得墙上的相框都晃了晃。

“他就是个被惯坏的小混混!不准再和他有任何来往!”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刚才看到的画面像针一样扎在他眼里。

张闻曦把书包砸在沙发上,书本从拉链没拉好的缝隙里掉出来几本,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带着倔强:“你凭什么干涉我和谁交朋友!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柯里斯摔下钥匙,钥匙串砸在玄关柜上,发出“哐当”的声响,“就凭我知道他是什么人!上周二他还在后巷收学生的保护费,周三把你们学校的男生打进医院,周四在教师办公室抽烟,把烟头摁在班主任的盆栽里,周五偷走你们校长养在池塘的鱼,还不够吗?要我再多说一点吗?!”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每说一句,就往前逼近一步。

“那你知不知道他每天都会帮食堂阿姨收拾餐盘?知道他每天放学都会去喂学校后门的流浪猫吗?知道他上次帮隔壁班的女生赶走了跟踪狂吗?”

张闻曦也提高了音量,眼睛瞪得圆圆的,里面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你只看到他坏的一面,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柯里斯一步步地靠近她,把她困在沙发和他之间,沙发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的身高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阴影笼罩着她,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他双手撑在她耳侧的沙发背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呼吸带着怒意喷在她脸上:“我不了解他?你很了解他吗?你知道他的生日是哪天?星座是什么?血型是什么?喜欢吃什么?讨厌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眼神像燃烧的火焰,死死锁住她:“我再说最后一遍,离他远点。”

张闻曦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居然是因为自己的交友。

心里的怒火越来越大,像被点燃的炸药。她猛地推开他,力气大得让柯里斯都踉跄了一下。

“我和谁交朋友是我自己的事!你又不是我亲哥,凭什么管我!”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刀,狠狠插进柯里斯的心脏。他愣住了,伸出去想拉她的手僵在半空,所有的怒火瞬间被抽空,只剩下一片空洞的疼。

他看着张闻曦通红的眼睛,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客厅里只剩下柯里斯一个人,夕阳的余晖从窗户照进来,在他脚下投下长长的影子,显得格外孤单。

他慢慢蹲下身,双手插进头发里,声音低得像自语:“是啊,我又不是她亲哥,我凭什么……”

他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责任,当成要守护一辈子的人,却忘了,她可能并不需要这样的“守护”。

晚上十一点十三分,徐铭皓刚关闭电脑屏幕,屏幕的光消失后,房间里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月光。

他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咔吧”的声响,刚想站起来倒杯水,门铃突然响了。

他打开门,张闻曦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头发有些凌乱。

徐铭皓侧身让她进来,顺手从玄关的衣架上捞了条干净毛巾递给她:“发生什么了?你哥把你赶出来了?”

他下午收到她的消息,只说让他发个住址,还不让多问,当时就觉得奇怪。

“别提他。”张闻曦攥紧毛巾,毛巾被她拧出了褶皱,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徐铭皓的家很大,却空旷得像个样板房。灰白色的被套,冷色调的家具,连沙发都是冷冰冰的皮革材质,坐上去几乎没有温度。

茶几上倒着几个啤酒瓶,旁边散落着半包烟,和他干净的校服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张闻曦环顾四周,目光最后停在客厅尽头的那面墙上——一整排玻璃展柜,里面摆满了奖杯、奖牌和证书。

“这些都是你的?”她走过去,指尖轻轻擦过玻璃上的灰尘,指尖沾了一层薄灰,看来很久没人打理了。

展柜最上层是一个金色的奖杯,刻着“全国青少年钢琴大赛金奖”,下面还有市中学生篮球联赛冠军、奥数竞赛一等奖、英语演讲比赛冠军……

每一个奖项都足够耀眼,足以让任何一个家长骄傲。

徐铭皓靠在墙边,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嗯。”

张闻曦仔细看去,发现每个奖杯的底座都刻着日期,从他小学三年级一直到现在,几乎每年都有。

“叔叔阿姨他们呢?”张闻曦轻声问,她注意到这个家里没有一点生活气息,没有全家福,甚至连冰箱里都只有速冻食品和可乐。

徐铭皓没回答,径直走向书房,拉开抽屉,把一个红色的存折本和一沓信封扔在桌上:“诺,在这儿。”

张闻曦低头看去,存折本上的户主是徐铭皓的名字,每一笔存款都在每月五号到账,金额不小。

信封里装着不少钞票,信封背面盖着一个大大的公司印章,正面除了金额和他父亲龙飞凤舞的签名外,什么也没有,没有问候,没有叮嘱,像一份冰冷的交易凭证。

“每月五号,准时到帐。”徐铭皓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嘲讽。

张闻曦的眉头发紧,心里像堵了块石头:“那阿姨呢?”

徐铭皓沉默了片刻,从抽屉最里面取出一本相册簿,翻开。每一张照片都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从襁褓中的婴儿到小学的少年,背景换了又换,有时是在国外的机场,有时是在豪华的酒店,却始终只有他一个人。

有几张是和保姆拍的,但最新的一张也已经是五年前的了。

他拿起手机,点开与母亲的微信聊天框,屏幕上只有寥寥数语,清一色的是他发的“知道了”“嗯”“好”,而对方的消息只有“钱收到了吗”“照顾好自己”“别惹你爸生气”。

没有夸奖,没有鼓励,甚至没有一句“妈妈想你了”。

张闻曦突然觉得胸口好闷,喘不过气来。

她想起柯里斯,每次她做错事,他都会先询问自己有没有事,然后默默帮她解决麻烦。

每次她要去比赛,都是他在忙前忙后,安排自己的一切事项。

每次她生病,他都会守在床边,笨拙地给她倒水喂药……

而徐铭皓,他拼命拿到那些奖杯,只是想换父母一句夸奖,结果却只换来冰冷的钞票。

他故意在学校惹事,只是想让父母多看他一眼,哪怕是愤怒的眼神,结果却只换来更久的沉默。

“所以…你在学校里的所作所为是故意的?”张闻曦转过身,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心疼。

徐铭皓嗤笑一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我以为是我不够好,不够努力,所以我拼命去拿这些奖,把时间表排得满满的,钢琴、奥数、篮球……结果他们看都不看一眼,只在每月五号打钱过来。”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可当我被教务处通报处分时,我爸当天就打电话来了,说了我十四分钟,那是我这几年,听到他最长的一段话。”

张闻曦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玻璃展柜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她突然明白,徐铭皓不是坏,他只是太孤单了,像个迷路的孩子,用错误的方式寻找关注。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那些落满灰尘的奖杯上,也照在两个沉默的少年少女身上。

张闻曦想起柯里斯生气时紧锁的眉头,想起他为她准备的防狼喷雾,想起他每天等在路灯下的身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又带着点愧疚。

原来被人放在心上,是这么珍贵的事。只是她用了太久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