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中毒

凌千月长睫轻颤，兀自垂下眸子，发髻因凤冠被扯落而散乱了几缕。

沈落笃定，她对冲喜之事并不知情。

兴许这丫头跟自己一样，也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千月。”沈落气息虚弱，吐字却铿锵有力，“既然做了我的妻子，本王自然要护着你，世间不可有人再伤着你。”

凌千月鼻尖一酸，如染了胭脂，叫人看得楚楚可怜。

沈落捋了捋她鬓间的秀发，命令道，

“坐好。”

凌千月不再反抗，只好乖乖坐起。

单薄的衣料滑至半肩，露出伤痕。

沈落从衣袖里拿出一只药膏，指尖蘸取半点，轻轻地涂在她的背上。

药膏触到伤口的瞬间，她猛地绷直脊背，身子不由得颤抖。

“不要乱动，会扯到伤口。”沈落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颈。

屋内红烛摇曳，照着二人的影子，恍若相拥的模样。

沈落的动作轻柔，呼吸温热，悄然拂过她的耳畔。

凌千月更加不敢动弹。

当最后一点药膏抹匀，凌千月双眸蒙着水雾，带着三分痛楚七分委屈，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泪来。

“想哭就哭吧，莫要憋坏了身子。”沈落温言道。

凌千月没有说话。

下一刻，沈落突然剧烈地咳起嗽来。

“殿下！”凌千月见状起身要去唤下人，被他虚弱的声音拦住。

“他们都已知晓，本王常年咳嗽成疾。”

“那...我去为你熬一碗汤药？”

沈落摆摆手，“其实本王的身子并无大碍，在外人面前那副病怏怏的模样，都是演戏罢了。”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是在担心本王？”沈落盯着问她道。

“才没有。”

凌千月依偎在他怀中，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鹿。

沈落望着她姣好的面容，喉结忽而滚动。

一想到她背上的那些伤痕，眼底便掠过心疼之意。

“已过子时，你也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

凌千月耳根一红，“我...我想先去沐浴更衣。”

沈落应允。

过了半刻钟，凌千月裹着素色的寝衣，回到新房。

“殿下。”凌千月咬了咬唇。

沈落正在望着窗外的冷月，

烛光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愈发俊朗。

见到凌千月来了，便将人打横抱起，轻轻放到床塌上，自己再覆了上去。

先是吻过她的额头，眉间，再落到锁骨，肌肤，最后辗转至唇上。

凌千月被他吻得浑身发软。

“浅尝辄止。”沈落嗓音低沉，眉眼染着情欲，“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抬眼望去，他的眼底竟凝着化不开的温柔。

她很安心。

翌日，凌千月苏醒。

下意识地瞧了瞧身旁，

沈落不在。

美美睡了一整夜，她感到肩膀无比酸痛。身上残留着的余温，还未完全褪去。

她走出房间，来到后院的庭子，几个丫鬟正在扫地，见到她的那一刻，忙恭敬施礼道，“奴婢见过王妃。”

此时，一个身着黄衫的丫鬟悄悄走到她身旁，轻声道：“殿下吩咐过，让奴婢好生伺候你。”

凌千月看了她一眼，“你叫什么？”

“奴婢冬荷。”

“可知王爷到哪去了？”

冬荷摇摇头，“奴婢只知王爷今日去会见一个朋友。”

凌千月感到有些意外，此事昨夜未听他提及过。

府中倏地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应声去开门，却见府外站着是她的嫡姐——凌婠婠。

“你来做什么？”

凌婠婠脸上挂着嘲笑的神情，幸灾乐祸道，“路过此地，顺道来看看你这个为一将死之人冲喜的王妃。”

冲喜？

凌千月心中一惊，很快反应了过来。

原来全家人都以为沈落已病入膏肓，故意让她去替嫁，就是为了给王爷冲喜。

眼下，她也没有必要再对凌家的人客气。

“姐姐，王爷是我的夫君，还请不要在这说些不吉利的话。”

凌千月想了想，嫣然一笑道，“也劳烦你回去转告爹爹，王爷他待我极好，不必牵挂。”

凌婠婠神色骤变，又瞥见她双颊那点绯红时，气得半字都吐不出来。

只好打道回府。

待人走后，凌千月在府上转悠了一圈。

途径一间上锁的小屋，

她忽然停住了步子。

“冬荷，这间屋子是做什么用的？”她唤来冬荷问道。

冬荷：“此间小屋是殿下的药房。殿下从小身体不好，年幼时又遭人下毒，嗓子落下了病根，常年要服用所炼制的草药。”

凌千月身子微怔，倏忽想起昨夜沈落试探她时，曾说过一句，

“本王并非长命之人……”

难道。

她嫁给他，真是为了给他冲喜？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一般，蓦然一阵刺痛。

“殿下回来了。”

府中下人禀报道。

凌千月闻声走到前庭，见到沈落的那一刻，也不顾府上还有旁人在，直接扑进他的怀中。

“月儿？这是怎么了？”

“殿下，你中毒之事，昨夜为何不同我说。”

沈落瞳孔一缩，不悦地瞪了冬荷一眼。

冬荷知自己说错了话，忙退下。

“月儿，天色还尚早，你怎么不多睡会？”

“殿下不在，我怎睡得安心——”

见她眼睛湿漉漉的，沈落有些于心不忍，“以后月儿想知道什么，本王都告诉你，好吗？”

“嗯。”

凌千月方才莞尔一笑。

两人到亭中坐下。

沈落盯着她的那双杏眸凝视良久，开口道，“月儿，你可知你父亲为何将你嫁给我？”

“送出去一个多余的女儿，能换得腰包万贯，两全其美！”凌千月浅浅一笑。

沈落蹙眉，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鼻尖，“月儿，本王在跟你说正经的。”

“其实月儿心中都已然明白，只不过，既然到了王爷的身边，我便是王爷的人，只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嗓音清甜，神情也格外认真。

“你可是真心的？”

“月儿在此发誓，无半句虚言。”凌千月说。

从小自己就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爹不疼娘不亲，如今碰上一人愿意为她耐心上药，安抚她内心的伤疤。

不管娶她的原因是啥，总归是有了安身之处，不用再受凌家人的白眼。

凌千月虽主动挑明了心意，沈落却眉心紧皱。

如今京城并不安定，王府中更是暗潮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