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真实之域》

霓虹灯管在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外蛇行闪烁，将冰冷的蓝紫色光斑泼进“寰宇科技”99层的落地窗内。

林烬半跪在光滑如镜的地板上，手中那块洗得发薄、边缘磨出毛边的灰色抹布，正一遍遍擦拭着窗框下方一道顽固的油污指印。

消毒水混合着汗水的酸涩气味，在空旷死寂的楼层里无声弥漫。

叮咚～

裤袋里老旧手机的震动微弱得像垂死挣扎。

他下意识停下动作，从兜里掏出手机，布满细小裂痕的屏幕上，短信内容像烧红的烙铁烫进眼底：哥，我不想治了！

林烬手指用力，几乎要捏碎那脆弱的塑料外壳。

屏幕左上角的时间数字冰冷：

晚上11点07分

妹妹林溪苍白虚弱的脸庞仿佛就在眼前，那双总是盛满笑意、此刻却因化疗药物副作用而黯淡的眼睛，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并非是妹妹不想活——

而是他们兄妹俩实在是无力支付高昂的诊疗费了！

三十八万七千六百五十元三角七分

这个数字让林烬刻骨铭心，如果半个月之内无法缴清费用，恐怕妹妹真的要被停药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浓烈的消毒水气味也无法压下喉头的梗塞，心中的苦涩不知找谁发泄。

忽然，那略显疲惫的视线下意识投向窗外那片光怪陆离的都市夜景，对面那栋更高、更气派的“辉煌双子塔”巨大的LED幕墙上，一则广告正在霸道地轮播：

《真实之域》全球第一款全真虚拟网游震撼首发

1：1还原现实世界！

全新的战斗系统！

全新的职业体系！

全新的升级系统！

......

这游戏，宣传的倒是挺火～

林烬心中冷笑，如果这宣传费能分他一点，自己也不至于连医药费也缴不起，就在他准备捡起抹布继续干活的时候，一则崭新的公告瞬间引起了他的注意。

为吸引广大玩家注册登录游戏，现推出线下竞技活动：

七日内战力排行榜巅峰之座！

唯一胜者：￥5000000现金奖励。

报名截止公测前～

这几个“0”仿佛带着一种魔性的力量，瞬间攫取了林烬全部的呼吸和心跳，深渊中的他就好像瞬间抓到了曙光。

他几乎是扑向自己放在水桶旁那个破旧的双肩包，手忙脚乱地拉开拉链，在里面一阵翻找。几块干硬的馒头，一个磨掉漆的保温，几本卷了边的医学护理书…

终于，手指触到了一个硬邦邦的、同样老旧的环形长方形物体，这是他唯一值点钱的东西——

一台二手淘来的、屏幕边缘甚至有些发黄开裂的VR头盔，“幻梦一代”。

VR游戏早已普及，而登录《真实之域》，这个东西必不可少，本来林烬买它本是想看看有没有兼职代练的可能，结果因为妹妹的事，导致这玩意一直在背包里吃灰。

头盔旁边，还躺着一个皱巴巴、印着《真实之域》LOGO（一个抽象的、由齿轮和星辰组成的眼睛）的硬纸卡片。

林烬不否认自己是个游戏迷，不然他也不会买二手的VR头盔，而这张硬纸卡片，是前两天他倒垃圾时从一个被丢弃的游戏宣传包里捡到的东西。

幸运的是，卡片上的ID涂层还没被挂掉，这就说明这张卡还没被使用过。

一瞬间，他觉得无比庆幸，自己幸好没丢掉这张卡。

“老林，还没收工啊？”

突然，一个带着浓重烟嗓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值夜班的保安老张，他戴着自己的游戏头盔，手里拿着保温杯，晃悠着走过来，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瞟了一眼林烬水桶里还没换掉的脏水。

林烬下意识将自己的头盔和卡片藏在身后，“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但这个回答他并不信，老张无奈摇了摇头：“好吧！我只是想上来蹭蹭公司的网速罢了。”

注意到林烬手中的玩意，他不免一笑：“你这么晚不下班，不也是在等着《真实之域》开服么！”

“怎么样？咱哥俩一起进游戏！”

“我bu~”林烬刚想反驳，马上赫然愣住。

没错！

如果借用公司的网速，那么自己的游戏体验必然要优于普通的玩家，自从云游戏出来之后，大家都逐渐摆脱对硬件的依赖，反而对网速有极高的追求。

更何况就算自己现在赶去VR吧，时间上也来不及，而且连支付VR吧的房间使用费用也是个问题。

借用公共设备——

这是个非常好的主意！

“老张，你知道公司的网络使用编号？”俩人在顷刻间仿佛达成了某种协议，继续讨论进入游戏的话题。

后者指了指自己这身衣服，颇有些骄傲：“知道哥哥这身衣服的含金量不？公司上下，没有谁的瓜是我不知道的，没有谁的办公室是我进不去的！”

林烬暗暗竖了个大拇指，眼看着他开了两台公司的电脑，俩人一人一台，在极短的时间内将《真实之域》的登录小程序下载好，随即各自戴上了自己游戏头盔。

“对了，老林！进去记得加我好友——”

“我叫抱你一世平安”

......

“滴——”

一声轻微的、仿佛来自深渊的确认音，终于响起！

电脑屏幕瞬间被一片纯粹得令人心悸的血红吞没！没有登录界面，没有角色创建选项，只有一行冰冷的黑色倒计时数字，如同死刑判决书般无情跳动：

【神经链接强制建立...意识锚定中...10】

【9】

【8】

......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毫无感情地在他脑中直接响起：“意识锚定完成。职业扫描…清洁工，登录角色生成中….”

清洁工？!

林烬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五十万奖金带来的希望瞬间被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他玩过不少游戏，哪个游戏开局不是战士法师刺客？最不济也是个生活玩家！！！

清洁工？

这算什么？进去给怪物打扫战场吗？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欺骗的愤怒瞬间冲上头顶！那五十万仿佛成了最严专的嘲讽！

但游戏进度不给他任何退出的机会，一道强光闪过，林烬瘫坐在椅子上，失去了所有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