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玄甲卫，保护证人！”

沈泽芝清冷如冰的声音穿透混乱，如同不容置疑的圣旨。数名玄甲卫如同鬼魅般从高处跃下，动作迅捷如电，瞬间在凤媣藏身的废弃木箱前组成一道坚不可摧的人墙。冰冷的甲胄在火光下闪烁着寒光，沉重的盾牌“砰”地一声砸入地面，溅起泥泞，将凤媣与库房内弥漫的杀机和混乱彻底隔绝开来。

安全了！至少暂时安全了。

凤媣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木箱，剧烈地喘息，喉咙里火辣辣的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咳嗽欲望。她紧紧按住小腹的位置，感受着油纸包裹的账册和供状那坚硬的轮廓，那是她豁出性命换来的胜利果实。隔着玄甲卫厚重的肩膀缝隙，她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棱，死死钉在平台之上那个墨蓝色的身影——云影身上。

库房内，炉火依旧熊熊燃烧，映照着满地狼藉和影卫横七竖八的尸体。血腥味、熔银的金属味、沉水香的甜腻味混杂在一起，令人窒息。剩下的影卫在玄甲卫的弩箭威慑和沈泽芝带来的巨大压力下，早已失去了反抗的意志，垂头丧气地丢下兵器，被如狼似虎的玄甲卫迅速制服、捆绑。

平台之上，云影孤身一人。

墨蓝色的锦袍在炉火的光影中显得格外深沉，如同凝固的毒血。他缓缓扫视着眼前的一切：忠心护卫的尸体，束手就擒的手下，被玄甲卫严密保护起来的“证人”，以及…那个站在高处、如同月下青竹、掌控着他生杀大权的女人——沈泽芝。

败了。彻彻底底地败了。苦心经营，万无一失的计划，竟毁于一旦！而将他推入这万劫不复深渊的，除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小虫子，更是眼前这个…这个他求而不得、却又恨入骨髓的女人！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云影胸中翻腾、冲撞，最终化为一种濒临疯狂的、毁灭一切的冲动！他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尤其是…尤其是她沈泽芝想要护住的人！想要定他罪的证据！

“呵呵…哈哈哈…”云影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开始压抑，继而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在空旷死寂的库房内回荡，令人毛骨悚然。他抬起头，不再看那些冰冷的弩箭和玄甲卫，目光穿透混乱的空气，直直地、死死地锁定了高处的沈泽芝。

那目光中，没有了方才的惊怒，只剩下一种扭曲到极致的、混合着痴迷、不甘、怨毒和毁灭欲的火焰！

“沈…相…爷…”云影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呢喃的语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又带着无法言喻的痴缠，“你终于…肯正眼看我了？为了…为了这么个小东西？”他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毒蛇，缓缓扫过被玄甲卫重重保护的凤媣，充满了刻骨的轻蔑和毁灭欲，却又带着一丝探究——他至今未能完全看穿这个坏了他大事的“少年”的底细。

沈泽芝居高临下，清冷的月光勾勒着她挺拔的身姿。面对云影这近乎疯魔的注视和言语，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依旧是那副掌控全局的冷静。只是那双寒潭般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厌恶和警惕。她太了解云影此人，他的偏执和疯狂，远超常人想象。

“云影，束手就擒。”沈泽芝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你的党羽、你的罪证，皆在掌握。负隅顽抗，徒增笑柄。”

“束手就擒？笑柄？”云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更加尖锐刺耳，他猛地踏前一步，墨蓝色的袍袖无风自动，一股阴冷暴戾的气势轰然散开，竟让离得近的玄甲卫都感到一阵心悸！“沈泽芝！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他的目光再次贪婪地、近乎痴迷地流连在沈泽芝清绝的面容上，那眼神如同毒蛇在舔舐猎物，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占有欲：“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尤其是…你想护住的东西！”

话音未落，云影的身影骤然动了！

快！快到极致！如同鬼魅瞬移！他的目标并非沈泽芝，也非周围的玄甲卫，而是——库房中央那熊熊燃烧的熔炉！

“拦住他！”沈泽芝瞳孔微缩，厉声下令！

“咻咻咻！”数支弩箭破空而至！

但云影的身法诡异至极，在间不容发之际险险避开要害，弩箭只在他肩头和手臂擦出血痕！他的速度不减反增，眨眼间已冲到熔炉旁！炉火映红了他扭曲的脸庞，那双眼中只剩下疯狂的毁灭光芒！

“账册？！供状？！哈哈哈哈！都给我化为灰烬吧！”云影狂笑着，猛地伸手探入怀中，竟掏出了一本与凤媣怀中一模一样的油布包裹！他看也不看，手臂用尽全力，狠狠将那包裹掷向炉中翻滚的炽热银水！

“不——！”凤媣心脏骤停，失声惊呼！那是她的东西？！什么时候？！

包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向那能熔金化铁的通红坩埚！

就在包裹即将落入银水的刹那！

“嗤——！”

一道雪亮的剑光，如同九天惊雷，撕裂了灼热的空气！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

“噗！”

包裹被精准地一分为二！里面的纸张如同雪片般漫天飞舞！

然而，预料中纸张被瞬间引燃化为飞灰的景象并未出现！那些散落的纸张，在靠近炉火的高温下，仅仅边缘迅速焦黄卷曲，却并未立刻燃烧——那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账册或供状！只是几本普通的空白账簿！

障眼法！

凤媣瞬间反应过来，云影的目标根本不是她怀中的真证据！他这一掷，是声东击西！是…引开所有人的注意力！他真正的目标…是她！

就在包裹被劈开、纸张漫天飞舞、所有人的目光和弩箭都下意识被吸引到熔炉方向的瞬间！

云影的身影，如同附骨之疽的阴影，借着那漫天飞舞纸张的遮挡，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瞬间突破了玄甲卫刚刚因熔炉异动而产生的一丝缝隙！他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了凤媣的身前！

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将凤媣淹没！

太快了！近在咫尺！凤媣甚至能看清云影眼中那疯狂燃烧的毁灭火焰，以及嘴角勾起的那抹残忍而扭曲的、如同猫戏老鼠般的笑意！

“小虫子…抓到你了！”

一只冰冷如同铁钳般的手，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扼向了凤媣纤细脆弱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