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个多月了。
那天晚上救下的那名男子,事后曾经托人给刘艺珐送来十万的谢礼,但是没有提伍莳依一句。
“这十万是不是我和小伍共同的谢礼?”刘艺珐问帮助转交谢礼的人,那是他的直属领导,一个年仅五十的不苟言笑的老干部类型的大叔。
刘艺珐在银行工作,没想到那个被他救下的男子居然打听到他工作单位,特意送谢礼来了。
“不,这个是单独给你的,对方没有提小伍,说会另行给那位小姐准备谢礼。”
“还有比这个更加有诚意的谢礼吗?”刘艺珐讽刺地举着钱问,“本人为什么不能来?”
领导说:“那位被害者不方便出面,因为他卷入的案子比较特殊,所以托我来。你知道吗,你救的是个有钱人。”
有钱人?对方竟然能差遣自己的上级领导来道谢,可见社会关系非同一般了。他笑笑:“你不说也知道。”对谢礼却之不恭了。
刘艺珐想起这钱也要给伍莳依分一半,就去图书馆找她。
伍莳依是他的高中同学,一直都是班上成绩优秀的女学霸。后来她去北京读大学之后,就很少联系了,听说读完大学又读了研究生,本来以为她会在北京发展,从此前途无忧,今年秋天却看见她一脸颓唐地出现在龙城。
刘艺珐是刚好去市图书馆还书才遇见她,她坐在书架前看当地的报纸,气质依旧带着青涩的学生气,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候,她依旧是那个坐在窗边认真看书的那个美少女。
伍莳依这几年对自己的经历讳莫如深,刘艺珐也不好提,只知道她刚从北京回来没工作,一直待业在家,闲得没事就会来图书馆看书,暂时对未来没有什么太大的看法。
她好像受了些打击,但是一直闭口不谈,是感情方面的吗?刘艺珐有点好奇。
下班之后他去图书馆找伍莳依,她前段时间临时起意打算考公务员,刚刚结束了考试,依旧还保持着来图书馆的习惯。
伍莳依从图书馆里走出来,穿着款式简单大方的灰色羊角扣呢大衣,抱着书冲刘艺珐笑笑。然后抬头看见图书馆门口的车,不由皱了一下眉头。
“怎么了?”刘艺珐问。
“这辆车,这几天老是遇到。”伍莳依皱着眉头指着前面的那辆非常普通的日本车说。
那是一辆款式老旧的丰田车,大概是十年前的款式了,车窗上贴着暗色的贴膜,让人看不透里面的情景。
图书馆里走出一位衣着朴素,但是举止非常文雅的男人,凑到车窗前弯腰说话,车窗摇下了玻璃,里面的人没有路面。
“这是图书馆馆长……”伍莳依指着那个弯腰说话的男人说,“每次图书馆馆长都会出来和车里的人打招呼。”
“不是政府部门的车子,车号不对。”刘艺珐补充说明,“大心理学家,你还能看出什么吗?”
他知道伍莳依后来读的是心理学专业,所以如此调侃。
伍莳依很认真的说:“这几天都在下雨,车上却有灰尘,这是从地下室车库开出来的很久没有用的车子。车牌号比较靠前,上户比较早了。这个人要么就是临时开了别人很久没用的车子出来,要么就是很久没有开车了,车子积满了灰。”
刘艺珐低头看那辆车,车窗玻璃贴了暗色的膜,看不见里面。但是他总觉得车窗后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在盯着这个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觉得不舒服,带着伍莳依赶紧离开图书馆。
吃饭的时候,刘艺珐把那十万块拿出来给伍莳依:“我们平分吧,是那个人给的谢礼。”
“那是给你的,不用了。”伍莳依摆手。
记得那天晚上从燃烧的奥迪车中救出了那个男人之后,伍莳依不但叫了救护车,还通知了警察,又接了那个男人的一个电话,听到了对面哭天抢地的女人的声音。
那个女人的声音娇嫩,纤细,一听到电话主人出了事,几乎失控,叫着要来医院看他。伍莳依估摸着是对方的女朋友,好言安慰了几句就挂上了电话。
这还不算,警察在和她做笔录的时候,来了一群西装笔挺,一看就是社会精英的商务人士,整齐划一地围住了手术室门口外面。领头的那个男人自称是律师,姓陈,先是低声和警察说了一通不知道什么话,然后非常官方非常得体的和伍莳依道谢,最后留下伍莳依的电话号码和资料,说改日再来道谢。
从头到尾,再也没有见过受伤的男子,看起来也应该是个大人物,不然不会这么大排场。
那天晚上伍莳依和刘艺珐让警察做完笔录之后伍莳依一直打呵欠,迷迷糊糊回家去了,那个受袭的男子到底长什么样,是什么人,一直都没有弄清楚。
“他给我发了一封信。”她拿出一张考究的深蓝色铜版纸信封,里面有一张同色系的卡片,因为做得太精致了,倒像一封请帖:“伍莳依小姐,救命之恩,他日必然当面道谢。”
“我没有收到这种信,但是我收到了现金。”刘艺珐耸肩,拿出十万现金:在银行工作的人,还是觉得现金最有感觉。
“他既然给我发了这种信,应该是另外有谢礼,这十万就是他给你的,不用分给我。”伍莳依把钱推了回去。
刘艺珐也不好勉强,但是也有点好奇:“按理你对他的恩情远远大于我,因为是你第一个冲上去救人的,如果不是你,可能我就掉头走了。我这样的都给了十万,你这样的不知道他会如何重谢你呢。”
“那个人说不定是黑道大哥,他的谢礼我还不敢要呢。”伍莳依表示不接受。
这时候伍莳依妈妈给她打电话来了,声音带着中年妇女惯有的焦虑:“你今天几点到家?”
“七点到家吧。”她说,“我在外面和朋友吃饭。”
“男的女的。”
“你认识的,刘艺珐。”伍莳依顾不上对面的刘艺珐不停地做手势,本能脱口而出。果然对面的伍妈妈开始焦虑地大叫起来:“我不准你和他交往!”
刘艺珐以前在高中的时候是出了名的问题学生,伍妈妈对他印象不好。最可气的是有一次刘艺珐曾经在家长会的时候硬闯家长会想在自己老妈拿到成绩条之前抢走,结果狠狠撞上了正在欣赏自己女儿排名第一的伍妈妈身上,导致她卧床休息了一个星期。
刘艺珐难堪的揉着额头看窗外,突然又看见了那辆停在图书馆外面的日本车,现在静悄悄地停在餐厅外面。
跟踪?他不禁警觉起来。
伍莳依好不容易挂了电话,匆匆吃饭准备回家,刘艺珐看着那辆日本车放心不下,就提出要送她回家。
一路上他看见那辆日本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有点紧张地问伍莳依:“最近是不是惹到了什么人?”
“没有。”伍莳依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辆日本车,“也许刚好同路吧,只是跟踪,没有表现出恶意。”
“这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刘艺珐看着伍莳依如明月一般皎洁的侧面,有点放不下心,“你研究生毕业有两年多了吧,在北京做什么工作呢?”
这句话似乎问到了伍莳依的死穴,她又开始沉默起来,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刘艺珐心里暗骂自己不会说话,便不敢再问了。把伍莳依送回家之后,他把车掉头,远远看见那辆日本车离开的车尾灯。
居然是一直尾随的。
这孙子!
他心里不由暗骂,想追上去看看已经来不及,刚好遇见了个红灯,眼睁睁看着那辆丰田消失在车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