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曹彰行凶

邺城，郊外。

正月里的清晨，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薄雾，呼吸之间还能吐出白气。

一对中年夫妻，并肩走在田间小道上。

不多时，来到一座孤零零的坟茔前。

男子抚摸着墓碑，触感冰凉，但心中温馨。

“冲公子好人呐。”男子感慨道：“若无他护着咱们闺女，还得再受罪。”

“是啊。”女子附和道：“当初三书六礼、三媒六聘一样不缺，闺女许配给冲公子也不丢人。”

“尽管婚事没成，但冲公子为闺女做了七日法事，有情有义。”

“反倒是...”女子说着顿住。

“哼！”男子来气道：“反倒是咱们的亲家无礼至极，不但礼数不全，还带兵上门逼迫，这哪里是配冥婚，分明就是挖坟掘墓！”

“好在有冲公子。”女子安慰道：“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别再生气了。”

“是啊。”男子平复心绪，“往后就没人来打扰咱闺女了。”

“别耽误了...”

“哒哒哒...”

女子正欲开口说什么，一阵不急不缓的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

夫妻二人不约而同转身，回头朝身后看去。

薄雾中，一人一骑缓缓现身。

“看来你们很疼爱这个女儿，法事刚做完没几天，便又来上坟。”

曹彰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俯视二人，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如此也好，总算没让我白等...”

“曹彰？！”男子面露惊骇，已经意识到不对，质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不爱读书，但记得有句话叫做...”曹彰咧嘴道：“君子成人之美。”

“贤伉俪这般舍不得女儿，我自然要成全一二，送你们去见女儿，如何啊？”

此言一出，女子被吓得连连后退，男子急忙护在妻子身前。

“你竟敢如此？光天化日之下...”

“哈哈哈~”曹彰放肆大笑，“荒郊野地，又没人看到。”

眼下是少有的农闲时节，更兼冬日寒冷，百姓能不外出就不外出。

亡女由于是夭折的女子，不能进入甄氏祖坟，只能在城郊偏僻之地安葬。

夫妻二人放眼周围，入眼尽是薄雾，根本没人四下走动。

“三公子...”男子咽了口唾沫，“咱们有事好说，何至于此...”

“住口！”曹彰怒目圆睁，“你们明明答应配冥婚，为何之后出尔反尔？！”

“害的我弟弟孤零零上路，害的阿母为此伤心落泪...”曹彰抽出腰间佩剑，杀气腾腾道：“你们罪该万死！”

“我呸！”

眼见服软无用，今日注定无法善终，男子也不再低声下气，怒骂道：

“你这无礼的禽兽，带兵上门逼我们答应，也配说我们出尔反尔？！”

“我女儿就是死了，也绝不嫁给你们这等人家！”

“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母。”男子鄙夷道：“乃公打心里就瞧不上你们母子！”

“你找死！！！”

男子言语如箭，戳中曹彰内心最敏感的地方，顿时怒不可遏。

“噗...”

曹彰一剑刺入男子胸膛，贯穿之后又刺入女子的身体内。

夫妻二人被串在一起，丈夫的后背贴着妻子，妻子的后背贴着女儿的墓碑...

“你...不得...好死！”

男子还在咒骂，口鼻中不停溢出鲜血，生命快速流逝。

曹彰面露狞笑，手腕拧转，长剑在二人体内旋转。

“唰！”

当曹彰还剑入鞘后，夫妻二人已经彻底死去。

“呸！”曹彰对着尸体啐唾沫。

也不知是犹不解恨，还是在战场上习惯...曹彰又把二人的首级割掉。

“嘿！”曹彰将两颗脑袋摆放在墓碑下，自言自语道：

“弟媳啊，就当给你上贡了，哈哈哈~”

一阵跋扈放肆的狂笑后，曹彰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薄雾中...

午时。

曹冲坐在案几前，沉鱼提着食盒进来，取出饭菜摆放在面前。

“单说这膳食，府上谁也比不得公子呢。”

“病号饭当然要好些。”曹冲拿起筷子，随意道：“这么多吃不完，喊落雁来一起用吧。”

“谢公子。”沉鱼咧着嘴傻乐。

“冲弟！”

一声急促呼唤，曹冲抬头看去，甄宓慌慌张张跑进来。

“出事了！亡女父母被人杀害了...”

“啪嗒~”

筷子从指尖滑落，曹冲怔怔无言。

本以为亡女之事，随着曹熊下葬就已经结束，没想到...真狠呐！

“凶手可有抓到？”曹冲咬牙道：“肯定是他们派人报复！”

不需要什么证据，曹冲立即就联想到丕、彰、植三人。

他们不能也不敢直接报复自己，就拿这些无辜的人撒气。

“刚刚才发现。”甄宓伤感摇头，道：“凶手早就无影无踪，县衙正在查。”

“走！”曹冲面沉似水，“去县衙。”

人命关天，也顾不上吃饭，一行人径直来到邺城县衙。

“啊！”

一进正堂，沉鱼便惊叫出声，甄宓也脸色惨白。

两具尸体就摆在堂上，并且头颅还被割下。

身上的衣物破破烂烂，像是被什么撕咬过，看上去非常凄惨。

别说甄宓、沉鱼两个女子，哪怕曹冲看到都有些不适。

“下官见过冲公子。”

“晚辈拜见府君。”

曹冲不敢怠慢，对面前高大魁伟之人行子侄礼。

满宠，曹操手下第一酷吏。

能文能武，功勋卓著，时任邺城令。

当然，对于这位功臣而言，区区县令肯定太低了。

满宠是汝南太守，行邺城令。

曹操坐镇河北，离不开这把快刀，自然要调到身边。

就像当初在许都，满宠就是许都令。

“敢问府君，此案是什么情况？”曹冲开门见山问道。

“据家属所言，这对夫妻今早出城上坟，到中午时未归，便前去寻找。”满宠简略道：“而后就发现二人死在坟前，首级被割掉，当时已经有野狗在啃噬...”

“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满宠摇头道：“事发应该在清晨，行人稀少，又在郊外，没有任何人证。”

“二人是被一击必杀，没有打斗痕迹，行凶之人身手了得。”

“可有遗物？”曹冲再问道。

满宠抬手示意，便有人捧着托盘近前。

满宠抿了抿嘴，低沉道：“应该是给亡人的...”

托盘上，放着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小玩具、小零食、小镜子、小梳子...以及一件被鲜血浸透染红的小裙子。

“呜呜呜...”

甄宓和沉鱼看到这一幕，便忍不住泪水，低声哽咽。

“嘶...”曹冲深吸一口气，愤慨的浑身颤抖。

“有钱吗？”

“嗯？”

曹冲冷不丁开口，满宠一时没反应过来。

“二人身上带钱了吗？”

“有。”一旁的小吏回答，“除了这些给亡人用的东西，夫妻二人都带了荷包、钱袋，不过凶手并未带走。”

“那就可以排除谋财...”曹冲看着满宠，认真道：“府君，这是单纯的害命，动机非常明确，可以从仇人方面下手。”

“公子言之有理。”满宠点头认可。

“啪！”

曹冲郑重下拜，道：“请府君查明真凶，为我妇翁、外母讨回公道！”

满宠表情一凝...

施压！

可能涉及到丕彰植三人，曹冲也是怕满宠不敢查下去。

“公子小看本官了。”满宠傲然道：“无论受害者什么身份，无论凶手什么身份，本官都会一查到底，维护国法尊严！”

曹冲肃然起敬，再拜道：“多谢府君。”

“职责所在，无需言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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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彰，字子文。

面恶须黄，生性残忍，暴虐好杀，跋扈荒淫，割裂肢体以为乐。

屡训不悛，肆无忌惮，军民苦之。

————《魏书·奸佞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