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沉眠,残识不语。
羽落坐在通体白色的感应椅上,银白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半边红眸,像一柄尚未出鞘的利刃,锋芒内敛却寒意逼人。
【权能适配实验·代行验证程序】正式启动。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她甚至来不及质疑,来不及怀疑,便被推进了这一场没有回头路的试炼。
识海深层模拟,是世界树实验部门研发出的最高等级神经交互系统。
理论上,它将宿主的全部意识投影导入模拟空间,构建一个无限延展的“自我构造宇宙”。在这里,个体精神的全部——恐惧、记忆、理性、情感、幻觉——都会具现为形。
羽落明白,她不是在“测试”。
她是在“面对”。
——面对她自己。
意识下坠的瞬间,是失重般的空白。
然后,世界出现了。
风起。灰色大地之上,万物寂灭。天空是一面缓缓扭曲的镜子,折射出断裂的浮影。
羽落站在这片熟悉却扭曲的空间里。
脚下,是记忆中“爱莉希雅的花庭”,但已不再如梦如幻,繁花盛开。
满地残瓣,黑色藤蔓爬满遗迹的断壁。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
穿着并非现世的战衣,而是她第一次梦见残识时所穿的那一袭长裙——血色暗纹、白花缀边,宛若仪式中的献祭者。
她动了动手指,黑渊白花在她掌中成形,像是意识自然的一部分。
“这个世界,是我构建的?”
她试着呼唤系统,没有回应。没有接入通道,没有数据反馈。这里只有她,和这片……被刻意扭曲的识海投影。
“残识。”
她轻声唤道。
没有回应。但空气中,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在荡漾——冷冽、挑衅,又带着几分悲哀。
羽落开始前行。
花庭深处,有一座旧时记忆中的拱门。她记得那是第一次梦见爱莉希雅的地方。
可当她走到那里时,看到的却是另一道身影。
镜像。
镜中的“羽落”。
红眸,白发,同样的面容,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息。
那是一种压抑的冷意,像是将所有情绪剥离之后,剩下的纯粹逻辑与愤怒。
“你好啊。”
镜像羽落轻声说,声音里没有丝毫感情,却精准地刺入羽落的神经中枢。
“我们终于见面了。”
羽落握紧武器:“你就是残识。”
“你错了。”镜像羽落微微一笑,“你才是‘残识’。我是你抛弃的全部。情绪、恐惧、愤怒、不甘、厌弃……还有那个你永远不敢承认的愿望。”
“你想毁灭。”
羽落沉默了一瞬。
镜像羽落继续说道:
“你伪装得很好。你在世界树面前是‘听话的继承者’,在布洛妮娅面前是‘值得信赖的实验体’,甚至在琪亚娜面前也想成为那个‘可以托付希望的人’。”
“可你从不问自己,你想成为什么。”
羽落举剑,冷声道:“我已经选择了。”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选择——是否真的值得活下去。”
下一瞬,镜像羽落化作无数片白色花瓣,携黑雾冲向羽落。
识海风暴骤起,天空扭曲,花庭崩塌。
羽落猛然跃起,黑渊白花绽放出深蓝斩痕,划破花瓣构成的幻象。
但镜像身影却在瞬间重组,身形凌厉如刀,笑意却越来越冷。
“在这里,我才是真正的主角。”
而此时,外部实验室中,布洛妮娅看着羽落体征变化的图表,眉头紧锁。
数据呈现出极端的振荡轨迹——这不是“正常适配过程”,而是识海被主动反向构建。
琪亚娜察觉不对,低声问:“她……还在控制之中吗?”
布洛妮娅沉默片刻,冰冷地吐出一句话:
“羽落正在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