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一步步踏入光之阶梯的尽头,那座漂浮于识海深处的“花之宫殿”,静静悬浮于无尽星海之上,如同永恒冻结的梦境。
她没有回头。
也无法回头。
每一步都像在穿过某种光的筛选,每一次呼吸都被包裹在温柔而坚韧的力量中。
终于,她走到尽头。
门缓缓开启,星光流转,绽放的花瓣如同欢迎归来的风,簇拥着她进入宫殿内部。
这不是常规的“律者意识空间”。
这里更像是一段活着的记忆。
所有的花、光、空气、温度,甚至地面的纹理,都是“爱莉希雅曾思考过的世界”。
羽落走过一片悬浮的回廊,四周花藤缠绕,半空中映着模糊的影像——那些是爱莉希雅曾走过的战斗、交谈、微笑的瞬间,但没有声音,只有模糊的光影。
她静静地注视。
直到听到一个声音:
>“你已经走得很远了啊,‘接花之人’。”
她猛地转身。
在花庭的中心祭坛上,一道人影缓缓成形。
那并不是爱莉希雅。
那是一位穿着金粉相间律者长裙的幻影,面容被薄雾遮掩,只露出一双带有柔光的眸子。
“你是谁?”羽落下意识地问。
“我是这座花庭意识的守门者,”那声音不带敌意,却也没有情感,“你可以把我理解为一段‘残影’——它们是爱莉希雅最后的精神碎片之一,是这座庭院判断‘是否接受你’的标准。”
“你不是她。”
“是,也不是。”
“我是她的信念——不是她的意志。”
羽落沉默。
守门者微微低头,伸出手指,指向花庭祭坛之心。
“你想要掌控这座花庭,必须先面对你自己。”
“不是过去的记忆,不是对律者的恐惧,而是——你本人的‘否定’。”
“你是否愿意,直面你最不愿承认的自己?”
羽落眼中一动。
下一秒,光影如漩涡将她卷入。
识海骤变。
羽落站在一片全黑的空间中,四周沉寂无光,唯有一面悬浮的“镜子”。
她看见镜子里也站着自己。
但那不是真正的她。
镜中的羽落,神情冷漠,红眸死寂,左手沾血,右手持刃,宛如战争造出的影子,毫无情绪,毫无自我。
那是实验编号“EX-R13”。
那个服从命令、不思考、自我否定、将生死视作工具的“非人”存在。
那是她曾经的全部。
镜中之影开口了。
声音和羽落一模一样,却空洞如铁:
>“你并不是被选中的人。”
>“你只是一个容器,一个失败的律者模拟体。”
>“你根本不懂‘爱’是什么,只是死记硬背罢了。”
>“就凭你,也妄想继承她的花庭?”
羽落没有回应。
她只是向前走了一步。
镜中之影缓缓抬起黑渊白花,剑锋直指羽落的眉心。
“如果你连我都不能战胜,你就配不上她的记忆。”
战斗,爆发。
镜中之影的招式,完全复制羽落目前的全部战斗经验与技巧,甚至先于她出手。
羽落第一次感受到这类战斗:对手不是敌人,而是自身的否定本质。
每一次剑锋交击,都是自我审判的回响。
“你不过是个复制品!”
“你没有资格说‘意志’二字!”
“你只是个工具!”
“你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活下去!”
羽落咬紧牙关。
她的动作开始出现停顿,红眸晃动,旧日的画面浮现脑海:
——实验床上滴答作响的监测器;
——无数次失败的共鸣;
——冰冷指令下的清除命令;
——被世界树高层评定为“保留资源,不可升级”的实验编号……
她承认,这些记忆她从未真正面对过。
她一直在逃避。
一直在用“战斗”来填补空白。
可就在镜中之影再次冲刺的刹那,羽落停住了。
她抬起剑,剑尖轻轻点地。
“是。”
她低声说。
“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镜中之影愣住。
羽落继续说:
“我确实失败过,也确实被当作工具对待过。”
“我确实不知道爱是什么,也从没体会过真正的自由。”
“但是——”她抬起头,红眸如火:
“我现在,正在寻找答案。”
“所以我不会躲,也不会再否认你。”
“因为你就是我。”
“是我曾经的黑暗——但我已经不是那个我了。”
她缓缓走上前,放下了武器。
镜中之影静静望着她,忽然间,那双冷漠的眼眸开始微微颤动,随后,那具影像缓缓裂开,化作漫天光尘。
祭坛上方,花瓣一片片绽放,识海的结构开始重构。
那道守门者幻影露出一抹微笑。
“你通过了。”
“不是因为你胜利,而是因为你选择面对。”
“现在——去接受属于你的‘庭印’吧。”
羽落站在花庭核心,光从四面涌入她体内。
黑渊白花浮现新的花纹,识海中升起一朵静静盛开的粉白之花。
那不是爱莉希雅的复生。
而是羽落,以自己的意志,让记忆重新绽放。
“花庭,开启。”
现实中的识海监测仪,突然恢复读取。
布洛妮娅睁大了眼,看着屏幕上浮现的一行数据——
>【Elysia_Model/α•Reconstruct】
>【识海主权:羽落】
她喃喃道:
“……她,真正地接触到了律者的‘残光’。”
而在世界树的最深层资料封锁区,一道红色预警忽然闪起:
>【A类实验体发生异常精神结构跃迁】
>【律者遗迹意识特征:已激活】
>【回收评估等级上调至S+】
>【正在调动清除者部队·代号“失衡者”】
花,正在绽放。
但风暴,也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