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离开的路明非如同突然出现一样站在女孩的面前,手掌搭在女孩胸口将那颗吊坠握在手中。
“是···是···”女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磕磕绊绊地说不出话,只能用祈求的眼神扫视着周围的村民们。
一个抱着铁铲的中年人穿过人群:“先生,这是在一个路过的商人手中买来的。”
“对···是买来的···”女孩颤颤巍巍地点着头,眼角泛起泪花。
“哎···”路明非觉得今天真不是一个好日子,已经不知道自己叹了多少气了。
“那么,那把剑和衣服也是买来的吗?”路明非一用力,吊坠脱离了女孩的脖子。
“是···是的!”中年人硬着头皮解释。
老者躲藏在人群中,面露凶光。
周围的几个青年得到了老者的示意,拿着武器悄悄围成了一圈。
“其实我已经很久没见过那么有意思的新人了···”路明非回忆起了自己第一次和那个家伙的相遇。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那个新手猎魔人看到路明非少年般的模样固执地认为路明非是一个刚刚出师的新手,特意带着路明非走了好长一段路,还在一路上教导路明非许多猎魔人的知识。
“一个热心肠的笨蛋!”路明非是这样认为的。
路明非只是看上去年轻而已,他已经当了二十多年猎魔人了。
那个带着一脸热情的笨蛋本来还约好下次见面一起喝酒来着。
“真不像一个熊学派的猎魔人!”这是路明非的想法。
路明非早就已经预料到那个笨蛋大概率会死在某一次任务中。
却没想到这么快,而且这么巧。
“准备好了吧!”路明非拍拍女孩的脸颊,示意她躲开。
“去死吧!”青年端着草叉如同挥舞着长枪的骑士向着恶龙冲锋。
“呲!”飞舞的首级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
伴随着首级的落地,那些村民们的血性也被激发了出来,
他们挥舞着各种武器,朝着路明非蜂拥而上。
路明非面对人群,没有丝毫手软,手中的钢剑每一次挥舞就会有人倒下。
一时间,整个村子变成了人间炼狱的模样。
就在火焰废墟前,一场血腥的屠杀正在上演。
是的,虽然村民们人很多。
而且他们也有着熟练的猎手,以及不少战斗经验。
如果是一般的猎魔人,恐怕早就被捅成了筛子。
单刀破枪本就是九死一生,如果是单刀破十多把草叉呢?
对于这些村民们来说,这些怪物并不可怕,只要用草叉捅进去就会死。
然而,这次他们遇上的是可能有史以来最强的猎魔人。
路明非的战斗显得十分优雅,在人群中闲庭信步躲开了所有攻击的同时还能轻易地杀死这些敌人。
老者颤抖着躲在后面,双唇发白。
“恶魔···恶魔···他是真的恶魔···他不是人类···”
老者一直觉得所谓猎魔人也就是一些锻炼过的人类。
他从没有觉得这些要饭的怪物有什么好怕的。
这次他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怪物。
一个妇女举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朝着路明非扑了上来,眼神中过的愤怒几乎要形成实质,似乎路明非杀了她的丈夫一般。
好吧,应该并不是似乎。
这种程度的敌人对路明非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路明非挥舞着钢剑,脑海中还在回忆自己遇到的那个笨蛋猎魔人。
很快,一片残肢断臂中便没有了反抗。
剩下吓破胆的村民们丢下武器开始逃跑。
老者站在屋檐下,恨恨地看着路明非。
路明非没有理会逃走的村民,走到老者面前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不要!”少女突然扑倒在路明非的脚下,双手抱住路明非的小腿。
胸前的丰腴摩擦在路明非的腿上。
“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放过我父亲!”少女的泪水擦在路明非的裤子。
路明非低头看着脚边哭得梨花带雨的蕾西娜,她脸颊上沾着泥土和血渍,紧贴着他裤腿的身体因恐惧和寒冷而微微颤抖。
那丰腴的触感确实存在,让路明非有些回忆起了夜晚的快乐时光。
但只是一瞬间而已,此刻的路明非只是感到一丝腻烦。
“啧!”路明非看着哭泣的少女:“算了,反正待会本来就要洗裤子了。”
“求求你…放过他…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蕾西娜的声音破碎不堪,眼泪混着地上的尘土,在她脸上划出污浊的痕迹。
“你说,那些被你们杀死的家伙们···”路明非的剑尖微微抬起,指向老者,“有没有求饶?像你女儿现在这样?”
“父亲不是故意的,都是其他人要挟父亲这么做的···求求你···不要杀···”蕾西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令人怜惜。
“好吧···好吧···”路明非将手中的钢剑插在一边。
“其实我真的很难在女孩面前斩首她的父亲···”路明非活动了下手指:“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蕾西娜眼前一亮,顾不得擦去泪水,兴奋地搂住自己死里逃生的父亲。
“快谢谢···”
“咔嚓!”蕾西娜愣住了。
搂着父亲的蕾西娜看到了老者的脸庞,在老者的背后。
““不···不···”蕾西娜凄厉的哭喊着,那声音像被撕裂的布帛一般惊动了初升的太阳。
蕾西娜拼命想要扶起老者的身体,但没有丝毫用处。
老者的尸体摔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蕾西娜趴在尸体上愤怒地看着路明非。
“我们都快要饿死了!为什么还要我们出钱?”蕾西娜的眼神中没有了之前的软弱,只有无尽的恨意与残暴的杀意。
“杀死那些怪物本来不就是你们的工作吗?”
“你们这样的怪物就应该早点去死!”
“活该!”自暴自弃的蕾西娜愤怒地咒骂着路明非。
路明非没有搭理她,而是丢给她一把铲子。
“把尸体收拾一下吧,不然会有瘟疫的!”路明非弯腰拔起了插在地上的钢剑。剑锋滑过泥土,带起一串暗红色的泥浆。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蕾西娜愤恨地瞪着路明非,没有理会掉在一旁的铲子。
“因为我和你睡过吗?呵···”蕾西娜厌恶地瞪着路明非:“你就是个没种的男人!”
蕾西娜的辱骂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冰冷的空气中。
“哈?”路明非的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蹩脚的笑话。他慢条斯理地将染血的布条缠回剑柄,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在这死寂的废墟前格外清晰。
“谁说我不杀你了?快点把尸体堆起来,顺便给自己挑一个好点的地方!”
“你们几个也是,快点动起来!”逃走的村民们窸窸窣窣的又重新回来了。
他们的脸上遍布着绝望。
村子外面一圈如同被什么封印了一样。
一旦有人跨过那个界限就会被瞬间烧成灰烬。
“求求您了,大人,放过我们吧!我们只是一群吃不起饭的农民!”村民们跪在地上,祈求原谅。
路明非磨擦着手中那一枚熊首吊坠。
“这个,”路明非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是一个笨蛋的遗物。他叫艾伦,一个刚出师没几个月,满脑子骑士小说和英雄救美的菜鸟猎魔人。热情得让人头疼,总以为这世界非黑即白。”他摩挲着吊坠上细微的划痕,“他大概以为你们只是一群被怪物困扰、需要帮助的可怜村民吧?所以才会毫无防备地喝下那杯加了料的酒?”
“要知道猎魔人是很难被什么毒药给放倒的···我想那个笨蛋直到失去意识或许都只是怀疑是自己太累了而已···”
伴随着路明非的话语,众人也回忆起了那个特殊的猎魔人。
他真的很特别,也确实很热情,甚至有点啰嗦,在付钱买下村里“多余”的武器和补给时,还叮嘱大家晚上锁好门。他一杯接一杯喝下那个女孩给他的麦酒时,脸上始终带着友善的笑容……然后,就倒下了。
“要知道他真的很穷,比我还穷!”
路明非叹了口气。
“他那把剑是他老师送的,那件皮甲是他省吃俭用攒了半年钱才买的二手货。”
“杀死他到底能让你们得到什么?”
“即使你们不想掏钱,我想那个笨蛋也会毫不犹豫地接受你们的委托。甚至在离开时还会把自己的钱留给你们···”
跪在地上的村民突然起身,像是木偶一样收捡着尸体。
蕾西娜看着大家如同木偶一样僵硬的动作,陷入了深深的恐惧。
“魔鬼···魔鬼···”蕾西娜颤抖着。
很快,尸体都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路明非坐在一旁的围栏上,嘴里叼着一根杂草。
“好了!”路明非跳到地面上,靴子在粘稠的血浆中发出“啪叽”的声音。
路明非打了个响指,一个火苗出现在他的指尖。
火苗跳跃着,屈指一弹,那点微小的火星便悠悠荡荡地飘向那座由村民尸体堆砌的小山。
火星触碰到尸堆边缘的一角破烂衣衫。
“轰——!”
没有预兆,没有过程。如同干柴遇上了最炽烈的火油,又像是压抑了太久的火山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冲天的烈焰猛地窜起,瞬间吞噬了整座尸山。
那火焰并非寻常的橙红,而是带着一丝诡异粘稠的暗金,跳跃着,咆哮着,将清晨微薄的曦光彻底撕碎,将整个村庄映照得如同炼狱的入口。
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发出沉闷的呜咽,夹杂着皮肉焦糊的刺鼻气味。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抽干了蕾西娜最后一丝力气,只剩下喉咙里压抑不住的、野兽般的呜咽。火舌舔舐着尸体,发出噼啪的爆响。
蕾西娜跪在地上,看着曾经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变得焦黑,蜷缩然后逐渐消失。
“呵···呵···啊哈哈啊哈···”癫狂的笑声响彻村落。
“你这个恶魔···你也会死的···会像一个怪物一样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蕾西娜恶狠狠地诅咒着。
路明非笑了笑:“是啊,就像那个笨蛋一样!”
“需要我帮你吗?”路明非显得很绅士。
蕾西娜最后再看了路明非一眼,闭上眼睛,一头栽进了火焰之中。
当然,路明非最后还是帮了她一下,否则那种痛苦不是一个女孩可以承受的。
很快,整个村子只剩下火焰熄灭后木头焦裂的噼啪声,以及风穿过废墟和尸体间的呜咽。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混合着烧焦的木头和泥土的气息,形成一种地狱般的恶臭。
路明非将熊首吊坠和之前那个猫首吊坠一起揣进怀里,拍了拍沾了点灰的裤子——虽然上面已经满是血污和泥泞,洗不洗意义都不大了。
“真亏。”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在死寂中异常清晰,“杰洛特那混蛋的霉气,肯定顺着酒瓶传过来了…”
“真是一副无聊的画卷···对吧!”
“是啊···”一个光头出现路明非的身后的废墟中。
“说实话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随时随地都能出现在我身边的。”路明非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光头。
“哈,一点点小把戏而已···”流浪汉打扮的光头笑嘻嘻地看着路明非。
路明非没有再搭理他,转身朝着村外走去:“我今天没有兴趣和你玩游戏···”
“不不不···今天不是游戏!”光头跟在路明非身后。
“有屁快放!”路明非的情绪有些低落。
“哈哈···真是粗鲁的家伙。”光头毫不客气地跟在路明非身后并放了一个···
路明非脚步加快了。
“哈哈···只是好久没有看到我的老朋友了···仅此而已···”光头明显话里有话,但就是不说。
“我这会儿心情真的很不好···所以···”路明非停顿了一下:“能不能把你的舌头给我?”
“没问题,朋友!”光头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自己嘴里扯出了半截血淋淋的舌头。
“算了,你留着自己玩吧!”路明非整理了一下马鞍,翻身上马。
“再见,我的朋友!”光头面带笑容,似乎失去舌头对他来说没有丝毫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