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突然欺身而贴的饱满曲线,袁道年的身子猛地一硬。
眼前的女子虽然带着面具看不见神情,但也能感受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
很有可能此时也鼓着腮帮子,像嘴里塞满存粮的小松鼠,和衣料上的缠枝莲纹一样被撑成“胖头莲”。
“姑娘且慢。”
“咱们催雨楼在同一任务期间是不准互相厮杀的哦。”
袁道年的声音入耳很好听,可这说出来的话却让江晚秋更气了。
手中的匕首又往前虚压些许,如果她想,随时都能抹了袁道年的脖子。
明明是这么惊险的场景,可袁道年偏偏没一点害怕的表现。
他自幼对人的情绪感知能力很强,就像此时,眼前的姑娘是有点恼怒,可却没有半点要他命的恶意。
所以也就没有采取防御的措施。
“反正我比她强不是么。”袁道年如此想着。
见眼前男子如此神态,江晚秋冷哼一声,开口道:
“姓名?”
“袁道年。”
死了一堆人的清风居棚外,面具下的江晚秋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名字这般端庄大气怎得这么滑头。”
袁道年微微一笑:“不知姑娘为何对我这般误会,我对朋友向来两肋插刀的。”
江晚秋避开这厮的好看笑容,也没搭理他的辩解,神情假装严肃:
“年龄?”
“刚满十八。”
袁道年心中略觉得奇怪,怎么跟女捕头查户口似的?
脑海里顿时出现了昏暗的审讯室,只亮着一盏白灯,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女侠拿着小皮鞭拷打罪犯。
“听你说话好像不是江州人,好像带点再南边去的口音?”
“袁某自幼出生越州,近来回金梧探亲罢了。”
袁道年虽然觉得眼下的情形挺有趣,但也没有功夫再这么继续闲扯下去。
这姑娘迟迟不进入正戏,在这东挠西瘙的,只能主动出击了。
“此次剿匪楼内给的赏银是多少?”
“五十两银。”
“一人一半。”
“?”
听到这里,江晚秋原本清冷的声音突然提高音量来:
“你这个人有没有搞错,原本都是我的唉!”
“明明就是我先接的任务!”
袁道年看着眼前如同炸毛的小猫似的江晚秋,再次开口道:
“有我帮忙这不也省了许多功夫嘛,你一个人正面打进来,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江晚秋神情愤愤,可惜袁道年看不见:
“这是我第一次这样,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正面杀进去。”
“因为我?”
“对啊,你身上一点内力气息都感受不到,就跟哪家未谙世事的公子哥一样。”
“你才十八,不要和我说你有二品的修为可以返璞归真。”
袁道年听到这里,心中哪里不明白是自己练的功法的原因才出现的这种情况。
玉液炼形决是来历神秘的老爹教的功法,确实和寻常武夫搬运气血,孕育内力的路子不同。
自己采百草晨露,天地清气和日精月华修行,若是不与人争斗身上确实没有任何修为的气息。
江晚秋又是幽幽道:
“所以,我总不能只顾任务却连无辜的公子都不管吧。”
语气里充满了对袁道年的细小怨念,可袁道年却是心头一动。
他睁大眼睛,又一次打量着眼前的杀手姑娘,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物件似的。
感受到袁道年的目光,江晚秋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脖子一梗:
“你这眼神想咋样,要和我打一架么,我可不怕你的。”
说完还挥了挥手里的匕首。
袁道年越发觉得眼前这姑娘带着点可爱,奶凶奶凶模样,真不知道催雨楼的杀手考核她是怎么通过的。
“既如此,姑娘对在下是这般好意,袁某也不是不领情的人。”
“赏银我们对半,但这里的战利品,你六我四如何?”
说完,指了指地下的一堆尸体。
江晚秋心里觉得惊讶,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公子还蛮好说话。
要知道这伙贼寇前半月抢了某家公子的生辰纲,估摸是得价值千两白银的。
歪头又朝着袁道年看去,身材挺拔,手指骨节也是分明修长,本来就不讨厌的人儿看着更是顺眼了许多。
便是小鸡啄米般轻轻点了点脑袋。
要知道,这公子此刻看着人畜无害很好商量的样子,可是脸上带的可是催雨楼的鬼眼银面具。
明面虽说是四品修为,但暗中把握好时机的爆发是可以对三品的武夫产生致命伤害的。
更何况,女人的直觉告诉江晚秋,袁道年的实力可能远不止如此。
刚才剿匪的过程他根本没有用任何的刀法,只是很随意的砍瓜切菜那般力压,如果用了刀法那杨威估计第一刀就接不住。
敲定好如何分红,两人分头摸尸,动作很是娴熟。
一盏茶的时间不到,两人都摸完地上的所有贼人,可面上的神情却是不怎么喜悦。
“我这边只有四十余两银子,你那边多少?”
“估摸只有五十多两。”
原本预计千两的收益如今大大缩水,一下子只有十分之一,那换谁来都不好接受。
袁道年来回踱步扫视着地上的尸体,缓缓开口:
“应该是跑了一个人。”
江晚秋思考片刻,回想着自己接任务时楼里给的信息:
“好像是一个叫于八的人,此人是半路认识的杨威,这茶棚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说来这人倒没有多罪大恶极,反而因为他的主意,杨威这伙人近半年都没怎么杀人。”
袁道年听到这里,心态转变倒是很快,说道:
“也罢,只能说这钱财和你我缘分不深,先把眼下的钱分掉吧。”
江晚秋没袁道年看得开,心里痒痒的,我辣么多的钱钱就这么没了呜呜,
“那多出来几两你拿着吧。”
刚分完脏,袁道年刚想继续问些什么。
就见一道红色的小身影窜了出来,原来是自己事先放出去放风的狐狸。
狐狐甩了甩毛茸茸的小脑袋,又用自己的小爪子比划着什么:“嘤嘤,啾。”
袁道年听懂了自家宠物的意思,严肃朝着带着铜面具的杀手姑娘说道:
“姑娘怕是得把面具给摘下来了。”
说完,袁道年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俊朗的面庞。
正想逗狐狸的江晚秋听到这里,却是有点警惕的模样,往后退了几步:
“你想干嘛。”
袁道年迅速开口解释:
“姑娘不要误会。”
“我让神子在周围放风,它刚刚给我传达消息罢了。”
江晚秋蹙着眉头,事情好像确实另有隐情的样子:
“什么消息?”
“天刑司的人快到了,想来应当是这伙贼寇的缘故,悬赏的人不止雇了催雨楼的杀手,也同样报了官。”
“而你我此刻带着催雨楼的面具,你觉得天刑司的人对我们会是什么态度。”
袁道年说到这里,两人已经可以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仿佛下一秒就有一队人马要把他们包围似的。
江晚秋自然是知道此时已经跑不了了,无论是施展轻功还是骑袁道年的小母马逃跑。
在山林间发出的动静都足够天刑司的人听到,不跑还能周旋,跑了谁都知道是心里有鬼。
凉州铁蹄是天刑司的标配用马,良种驯养,能日行百里不乏,急奔四十里不停歇。
两人无论如何是跑不脱的。
这天刑司,大乾皇室之铁腕,权出中枢,位格等同六部。
干的就是镇压江湖,监视宗门世家,掌控大乾武道局面的活儿。
而催雨楼行走在黑影之间,接杀契于无形,留人命于须臾。
这种视朝纲法纪为烂泥的行为,在朝廷眼里妥妥的非法营业组织。
眼下袁道年和江晚秋一个四品银面堪堪达到先天的门槛,一个五品铜面连先天都不是。
如果暴露催雨楼杀手身份,自然是没有好果子吃。
江晚秋听到袁道年的话,当然明白眼下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情形。
确实不是纠结自己是否要在袁道年面前暴露真容的时候,于是倒也果断地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饶是此刻情形有点点小危急,袁道年也不得不承认这姑娘是真漂亮。
柳叶眉下嵌着对猫儿似的琥珀瞳孔,眼尾微微上挑,本该含着情丝的弧度偏透着冷津津的杀气,鼻梁高而窄,小嘴红润如同樱桃。
这姿容有着志怪传说里小妖精的娇俏亦带着几分侠女气,让袁道年想到了自己前些年偷摸看的带图书册——《侠女情》。
“看什么看,哼。”
江晚秋见袁道年欣赏的目光,内心油然的傲气起来,但也有些许愉悦。
就在这时,马蹄声已经就在耳边。
“吁——”
是缰绳收紧的动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