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鸢再次睁眼时,鼻尖萦绕着熟悉的艾草香。雕花床幔低垂,檀木药柜上摆着她昨日未配完的半剂药方,窗外传来丫鬟小桃扫落叶的簌簌声,仿佛昨夜的血雨腥风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小姐你可算醒了!”小桃端着药碗冲进来,眼眶通红,“林公子说你失足落水,可吓死奴婢了......”
话音未落,房门突然被推开。身着月白长衫的林墨白负手而入,腰间玉佩撞出清脆声响。他望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妹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神色:“知鸢,身体可好些了?”
林知鸢攥紧被角。兄长昨夜分明不在府中,此刻却将她的遭遇轻描淡写为“失足落水”。她不动声色摸向枕边,本该放着的镇魂铃不翼而飞。
“多谢兄长挂念,”她扯出虚弱的笑,“只是我在河边捡到这个......”
她掏出萧景珩遗落的玉珏,在晨光下晃动。林墨白瞳孔猛地收缩,伸手去夺:“哪里捡的脏东西,快扔了!”
争抢间,玉珏坠地,裂开一道细纹。林知鸢瞥见裂纹中渗出暗红液体,宛如鲜血。林墨白脸色骤变,一脚将玉珏踢到桌底,衣袖扫过药柜,几味药材应声落地。
“以后不许去赤水河了,”他语气冰冷,“最近山中有匪患,别给我惹事。”
待兄长离去,林知鸢强撑着起身。她捡起散落的药材,发现其中一味“鬼见愁”竟被替换成了断肠草。指尖抚过药罐底部的暗纹,那里刻着林墨白的私印。
小桃端着热水进来,见状惊呼:“小姐当心!这药......”
“我知道。”林知鸢将毒药材碾成粉末,“去把后院那株老槐树的树洞清理干净,今晚有用。”
夜幕降临时,林知鸢换上夜行衣,从密道潜入林墨白的书房。檀木书案上摊着半幅地图,赤水河畔用朱砂画着密密麻麻的标记,其中一处正是昨夜她救人的岩洞。
“原来他早有准备。”她捏紧地图,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慌忙躲进屏风后,却见林墨白与一个黑袍人相对而坐——正是昨夜追杀萧景珩的人!
“赤水珠到手了?”黑袍人声音沙哑。
林墨白冷笑:“林知鸢那丫头倒是机灵,不过......”他举起一个锦盒,月光照在盒中浑圆的珠子上,折射出血色光晕,“有了这个,就算她体内有神女血脉又如何?”
林知鸢捂住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养母临终前交给她的玉佩,竟是开启赤水珠的钥匙。而兄长这些年装作温文尔雅,实则早已与乌蒙山势力勾结。
黑袍人突然抽出弯刀:“既然如此,留着林知鸢也是隐患......”
“不可!”林墨白按住他的手,“她体内的神女血脉是开启祭坛的关键。等月圆之夜,我亲自送她上路。”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林知鸢心头一紧,转身就跑,却迎面撞上一堵温热的胸膛。抬头望去,萧景珩一身玄衣立于月下,手中长剑还在滴血。
“嘘——”他食指抵住她的唇,带着她跃至屋顶。远处传来林墨白的怒吼:“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两人躲进城郊破庙,萧景珩为她包扎手臂的伤口。烛光摇曳中,他撕下的布条带着淡淡松香味,与昨夜的血腥气截然不同。
“你怎么找到我的?”林知鸢问道。
“这玉珏里有追踪蛊。”萧景珩捡起地上的碎玉,裂纹中暗红液体已凝结成蛊虫形状,“昨夜你救我时,蛊虫就认主了。”
林知鸢想起兄长对玉珏的忌惮,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赤水珠在林墨白手里!他要用来开启祭坛......”
话音未落,破庙大门轰然倒塌。数十个黑衣人蜂拥而入,为首的正是白天与林墨白密谈的黑袍人。萧景珩将林知鸢护在身后,长剑出鞘,剑气劈开满地月光。
“萧世子果然命硬,“黑袍人狞笑,“不过这次,谁也救不了你们!”
他抬手结印,黑衣人身上突然爬出密密麻麻的蛊虫。那些蛊虫融合成一只三丈高的巨蟒,鳞片泛着幽蓝荧光,张开血盆大口朝两人扑来。
林知鸢感觉体内有股力量在翻涌。她想起养母教过的巫蛊口诀,咬破指尖在掌心画出血符。当血符亮起的瞬间,她听见赤水河畔传来悠远的钟声,像是神女的叹息。
巨蟒扑到眼前的刹那,萧景珩突然将她扑倒在地。蛊虫擦着他的耳畔飞过,削落一缕青丝。林知鸢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心跳几乎要冲出胸腔。
“闭眼。”萧景珩低声说。
他手中长剑突然迸发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林知鸢听见蛊虫的惨叫,以及骨骼碎裂的声响。当她再次睁眼时,巨蟒已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黑袍人踉跄着后退,胸口插着萧景珩的剑。
“你......”黑袍人瞪大双眼,“你不是中了噬心蛊?”
“我萧景珩的命,没那么容易拿。”萧景珩拔出剑,鲜血溅在林知鸢的衣襟上,“告诉你们主子,赤水珠,我要定了。”
黑衣人见势不妙,纷纷逃窜。萧景珩正要追,却被林知鸢拉住:“别追了,我有更重要的事。”
她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月光下,玉佩边缘的“赤“字与萧景珩腰间的玉珏纹路完美契合。萧景珩若有所思:“原来如此,神女传说,果然是真的。”
林知鸢望着远处林家堡的灯火,眼神坚定:“三日后月圆,林墨白要在赤水河祭坛举行仪式。我们必须抢在他之前......”
话未说完,她突然踉跄。萧景珩眼疾手快扶住她,这才发现她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黑血——竟是中了慢性蛊毒。
“什么时候中的?”他声音发冷。
林知鸢苦笑:“今日兄长送来的药里,掺了乌蒙山的千日醉。不过无妨,我早有准备......”
她摸出一个小瓷瓶,瓶中装着淡金色液体。这是用赤水河畔的圣草炼制的解药,却只能压制三日。
萧景珩将她打横抱起,朝着赤水河方向走去:“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只要她肯出手,什么蛊毒都不在话下。”
夜色中,赤水河泛着诡异的红光。林知鸢靠在萧景珩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也许这场注定腥风血雨的较量,她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