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双重天赋的疑云

清晨的绯红协会总部笼罩在一层薄雾中，薇露恩穿过长廊，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分。她的银灰色斗篷扫过石阶，带起几片落叶。

“老师！等等我！”

洛伦从后面追上来，手里抱着一摞摇摇欲坠的羊皮纸卷轴，最上面的几卷已经滑到了胳膊肘。

“您走得太快了——”他刚抱怨到一半，最顶端的卷轴突然滑落，哗啦啦地在地上滚开。

薇露恩头也不回地打了个响指，滚动的卷轴立刻静止在半空，然后整齐地飞回洛伦怀里。

“谢谢老师！”洛伦手忙脚乱地将飞来的卷轴接住，“不过您今天怎么这么着急？会议不是还有半个时辰才开始吗？”

薇露恩这时终于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面色凝重的说道：“我现在需要你去做件事。”

洛伦见薇露恩这幅神情立刻站直身体，脸上的嬉笑收敛了几分：“您说。”

“去月歌家，看着伊格妮丝。”薇露恩的声音很轻，“别让她发现，也别让其他人靠近她。”

洛伦眨了眨眼不解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目前也不能确定到底会发生什么。”薇露恩的目光扫过走廊尽头紧闭的议会厅大门，“所以才要开会。”

洛伦点了点头，把卷轴往腋下一夹：“明白，我这就去。”

他转身要走，又被薇露恩叫住：“等等。”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银质沙漏，递给洛伦：“如果发现任何异常，立刻反转它来找我。”

洛伦接过沙漏，手指轻轻抚过表面的星纹，他知道这沙漏的作用有多大：“这件事有这么严重？”

“但愿没我预计的那么严重。”薇露恩说完便转身大步走向议会厅。

绯红协会的议会厅是一个圆形大厅，穹顶上绘着星图，八张高背椅环绕中央的圆桌摆放。三至高的座位略高于其他，此刻日冕和渊主已经入座，槐帝的位置空着。

薇露恩推门而入时，火之座和雷之座正在低声交谈，看到她进来，两人立刻停止了对话。

“时之座。”渊主微微颔首朝薇露恩示意，“你来得正好，我们刚收到来自北境的最新报告。”

薇露恩迅速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什么报告？”

日冕指尖跳动着一点金光，将一张信纸推到圆桌中央：“北境的黑棘家族最近动作频繁，似乎在寻找什么。”

薇露恩扫了一眼信纸便开口说道：“我认为这可能与我今天要说的事有关。”

她取出星盘放在桌上，手指轻点，星盘上立刻浮现出伊格妮丝的星轨影像。原本清晰的轨迹此刻呈现出明显的分叉，一条是熟悉的火焰路径，另一条则是陌生的绿色脉络。

“这是双重天赋？”风之座看着星盘显示的轨迹眉头紧锁，“但这不可能啊，那孩子明明从小就只有火焰亲和力。”

“但我亲眼所见。”薇露恩平静地说，“她能催生植物，甚至能影响玫瑰的动作。”

火之座嗤笑一声：“黑棘家的人对植物有天然亲和力很正常，但这不代表就是天赋。”

“星轨不会说谎。”薇露恩指向星盘上分叉的轨迹，“这两条星轨相互交织，说明两种力量在她体内发生了融合。”

议会厅陷入短暂的沉默。

“如果伊格妮丝真是双重天赋，”渊主率先打破沉默缓缓开口道:“那她就是近两百年来第一个双重天赋的孩子。”

日冕指尖的金光跳动了一下：“前提是我们需要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有双重天赋的能力。”

“这怎么确认？”雷之座摊手无奈道:“总不能直接去问她吧？那孩子才多大？”

“可以通过观察确认。”薇露恩说，“我可以近距离观察她的魔力波动，如果伊格妮丝现在真的觉醒了第二天赋，她的力量在这段时间将会非常不稳定。”

“我有个提议。”风之座突然说，“我们可以轮流去接触她，装作普通访客。如果她真有双重天赋，总会露出马脚。”

日冕看向薇露恩：“你觉得呢？”

薇露恩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可以，但必须谨慎。伊格妮丝很敏感，而且......”

“而且什么？”

“我不希望吓到她。”薇露恩的声音罕见地柔和了几分，“她还是个孩子。”

日冕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风之座、地之座，你们先去。”

会议结束后，薇露恩最后一个离开议会厅。她站在门口，看着其他元老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眉头微微皱起。

“老师？”

洛伦的声音从转角处传来，他靠在墙边，手里把玩着那个银色的星轮沙漏：“会议结束了？”

薇露恩点点头将沙漏拿了回来：“伊格妮丝怎么样？”

“好得很。”洛伦咧嘴一笑，“今天正在花园里试图用火焰烤苹果派，已经失败三次了。”

薇露恩嘴角抽了抽：“厨房还健在吗？”

“勉强。”洛伦做了个爆炸的手势，“不过她母亲看起来很淡定，应该习惯了。”

“嗯。”薇露恩点了点头转身迈步向外走，“走吧，去看看我们的小火焰。”

此时月歌家的花园里飘着一股焦糖混合着焦糊的古怪气味。

伊格妮丝蹲在石凳旁，面前摆着一个简易烤架，上面放着几个黑乎乎的块状物。她的脸颊沾着面粉，栗色卷发被汗水粘在额头上，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掌心的一小簇火苗。

“温度要低一点......”她小声嘀咕提醒着自己关键，火苗随着她的呼吸忽大忽小。

“你这样永远烤不熟。”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伊格妮丝吓了一跳，火苗“噗”地一声窜高，把最后一个苹果派烤成了焦炭。

“哎呀！”她懊恼地跳起来，转身看到一个穿着褐色长袍的男人站在花园入口。他有着温和的圆脸和乱糟糟的棕色卷发，手里拿着一根造型古怪的手杖。

“你是谁？”伊格妮丝警惕地问。

“我是路过的小贩。”男人笑眯眯地说，“看到这里有烟，还以为着火了。”

伊格妮丝的小脸立刻红了：“我是在练习烤派！”

“看得出来。”男人走近几步，看了看那些焦黑的“成果”，“不过火焰控制得‘不错’。”

伊格妮丝眼睛一亮并没有听出男人嘴里的嘲笑之意：“你也懂魔法吗？”

“对魔法略懂一二。”男人蹲下身，用手杖轻轻点了点烤架，“你看，火候的关键在于均匀......”

他的手杖尖端泛起淡淡的黄光，烤架上的温度突然变得稳定起来。

伊格妮丝惊讶地张大嘴：“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技巧而已。”男人眨眨眼朝她笑道：“想学吗？”

伊格妮丝拼命点头，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树丛后，站在薇露恩旁边的洛伦正捂着嘴憋笑——这位“路过的小贩“正是伪装后的地之座。

接下来的几天，伊格妮丝遇到了各种“偶然“的访客。

一位自称草药师的老妇人教她分辨植物，顺便“不小心”留下几株罕见的魔法草药；一个旅行诗人“恰巧”在她练习火焰魔法时路过，称赞她的控制力；甚至有个卖玩具的小贩，送给她一个会随着魔力波动变色的水晶球。

伊格妮丝对这些访客毫无戒心，反而为能认识这么多“有趣的大人”而兴奋不已。她不知道的是，每一个访客离开后，都会立刻向绯红协会汇报观察结果。

“那孩子确实对植物有异常亲和力。”地之座在会议上说，“但我认为她使用的魔力源泉依然是火焰。”

风之座点头附和：“我假装教她风系咒语时，她完全无法理解原理，最后还是用火焰模拟出了类似效果。”

薇露恩听着众人的汇报，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所以你们的结论是？”

“应该是黑棘血脉给她带来的植物亲和加成，而不是真正的双重天赋。“火之座断言道:“不过等五十岁测试时就知道了。“

日冕看向薇露恩，征求她的意见：“你对此事怎么看？”

薇露恩沉默片刻：“我保留之前意见。星轨的偏移是事实，而且......”

她突然停住，因为洛伦急匆匆地推门而入，手里拿着那个银沙漏——它正在发出微弱的绿光。

“老师！”洛伦气喘吁吁地说，“伊格妮丝她......”

月歌家的花园一片狼藉。

原本整齐的玫瑰花丛此刻疯狂生长，藤蔓缠绕着树干，花朵大得惊人。而在这一切的中心，伊格妮丝坐在地上，满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它们突然就自己动了......”

艾莉丝蹲在旁边，轻声安慰着她。当看到薇露恩和洛伦赶来时，艾莉丝明显松了口气。

“微露恩大人，”她站起身，“伊格妮丝刚才情绪激动，然后......”

薇露恩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她缓步走到伊格妮丝面前蹲下：“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伊格妮丝抽了抽鼻子：“我在和洛伦大人玩捉迷藏，然后绊倒了，很疼......然后花儿们就突然长高了......”

她伸出小手，掌心朝上。薇露恩看到那里有一道细小的擦伤——正是这点疼痛，似乎触发了她体内沉睡的力量。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薇露恩轻声说，“只是......一个意外。”

薇露恩站起身，环顾四周疯狂的植物生长，她相信这绝不是普通的亲和力能做到的，而是真正的天赋觉醒。

“需要报告协会吗？”洛伦小声的询问。

薇露恩摇摇头：“先处理好这里的事情。”

她抬起手，银怀表从袖中滑出。随着表盘转动，疯长的植物开始缓慢回缩，最终恢复了原状——除了几朵特别大的玫瑰，它们倔强地保持着盛放的姿态，仿佛在宣告着什么。

最终薇露恩隐瞒下了月歌家花园中的一切。

在同一时刻，北境的荒原上，莱恩·黑棘站在一片焦土中央。

他脚下是十几具烧焦的尸体，黑烟升腾而起，融入阴沉的天空。荆棘从他袖中钻出，像毒蛇般在地面游走，检查着每一个角落。

“大人。”一个黑袍人单膝跪地，“东边的据点也清理干净了。”

莱恩点点头，指尖轻抚腰间悬挂的银瓶——里面装着刚刚收集的诅咒精华，暗绿色的液体中偶尔闪过一丝金光。

“回协会。”他转身走向等待的马车，“月蚀大人等着这批材料。”

马车驶过焦土，莱恩靠在窗边，目光扫过荒凉的景色。突然，他心口一紧，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

他下意识地按住胸口，那里的荆棘纹路微微发烫——这是血脉感应的征兆。

“立刻转向。”他突然命令道，“去南境。”

车夫惊讶地回头：“可是月蚀大人......”

“我说，”莱恩的声音冷得像冰，“去南境。”

马车调转方向，朝着南方疾驰而去。莱恩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他的小火焰现在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