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死士,实力增长

色如浓稠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这座昔日繁华的都市废墟之上。破碎的混凝土块和扭曲的钢筋如同巨兽的骸骨,狰狞地刺向铅灰色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尘埃的土腥气,还有一种更深的、令人骨髓发冷的空洞,仿佛连风都死去了。远处,零星的枪声和模糊的嘶吼撕裂死寂,如同垂死世界的最后喘息。

七岁的星云紧紧攥着伊甸的手,那触感冰凉而微微颤抖。十三岁的少女将他护在身后,单薄的身体像一道随时会被黑暗吞噬的脆弱堤坝。她身上那件曾经明亮的连衣裙,此刻沾满了泥污和暗色的可疑痕迹,下摆被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狼狈地垂着。伊甸的呼吸又浅又急,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吞咽冰冷的碎玻璃,金棕色的长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几缕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那双曾映照着阳光和花园美景的明亮眼眸,此刻盛满了惊魂未定的恐惧,如同受惊的幼鹿,瞳孔深处映着这片地狱般的景象。

“别怕,星云,”伊甸的声音带着极力压抑的颤抖,像绷紧到极限的琴弦,“姐姐…姐姐在。”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街道转角处晃动的不祥阴影——那绝不是人形。某种扭曲的、散发着非人恶意的存在,正拖着沉重的步伐,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和粘稠液体滴落的声音,缓缓逼近。

星云的小手在伊甸冰冷的手心里微微动了一下。他不是不怕。那源自未知的、纯粹的毁灭气息,像冰冷的蛇缠绕着心脏。但他胸腔里翻腾的,更多是一种冰冷的、与年龄截然不符的愤怒。愤怒于这突如其来的崩坏,愤怒于将伊甸拖入这炼狱的命运。他比任何人都更早“知道”这种名为“死士”的怪物,知道它们不过是这场灾难最初的、最微不足道的爪牙。这种“知道”并非源于穿越者的记忆碎片,更像一种刻入骨髓的本能认知,如同生而知之的权柄在低语。

他猛地用力,挣脱了伊甸下意识收紧的手。在伊甸短促的惊呼声中,星云小小的身体像离弦的箭,不退反进,朝着那阴影即将出现的转角冲去!

“星云!回来!”伊甸的尖叫带着撕裂般的惊恐。

就在那扭曲的、皮肤灰败溃烂、关节以诡异角度反转的死士探出半个腐烂头颅的刹那——

嗡!

时间,凝固了。

以星云为中心,一个半径不足两米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透明球体瞬间张开。球体内,飘飞的尘埃、远处摇曳的火苗、甚至那死士狰狞张开的口涎,连同伊甸脸上惊骇欲绝的表情和她伸出的手,全部被冻结在那一刻。绝对的死寂笼罩了这片小小的区域,仿佛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

【时空静止:启动。范围:2米。消耗:低。】

一行只有星云能“看见”的、由纯粹光芒勾勒的古老符文,无声无息地悬浮在他意识的视界中央,清晰无比。没有系统提示音,只有这冰冷而确定的信息烙印在感知里。

星云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他像一道灰色的闪电,从那凝固的死士身边掠过。没有武器,他随手从地上抄起一根半米长的、顶端尖锐的断裂钢筋。冰冷的金属触感刺痛了他稚嫩的手掌。他眼神锐利如刀,锁定死士那因“静止”而完全暴露的、连接着腐朽颈椎与颅骨的脆弱缝隙。

噗嗤!

钢筋带着他全身的重量和冲刺的惯性,精准无比地贯入!没有阻力,没有挣扎。当钢筋穿透那层腐朽的组织,发出沉闷的声响时,静止的球体瞬间消失。

时间恢复流动。

“吼——呃……”死士那尚未完全成型的嘶吼被硬生生掐断在喉咙里。它腐烂的头颅以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歪向一边,灰白的眼珠似乎还残留着凝固前的凶戾,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骨架的烂泥,轰然砸向布满碎石的地面,激起一片呛人的尘埃。

伊甸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脸上的惊恐尚未退去,就被眼前的景象彻底覆盖。她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倒下的怪物旁边,手里握着滴落着黑红粘液的钢筋,胸口剧烈起伏着,背对着她,肩膀微微耸动。那背影,在废墟的背景下,显得如此渺小,却又透着一股令她心脏揪紧的、难以言喻的孤绝。

“星云!”伊甸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冲过去,一把将他紧紧搂进怀里。她的身体抖得厉害,双臂箍得死紧,仿佛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你吓死我了!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冲过去!”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温热的泪水滴落在星云沾满尘土和汗水的头发上。

星云紧绷的身体在伊甸的怀抱里一点点软化下来。他松开紧握的钢筋,任由它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抬起脏兮兮的小手,有些笨拙地、轻轻地拍了拍伊甸剧烈起伏的后背。

“没事了,姐姐,”他的声音带着剧烈运动后的微喘,却奇异地平稳,“它死了。我们…暂时安全了。”

伊甸将他抱得更紧,下巴抵着他小小的头顶,眼泪无声地汹涌。她不知道弟弟刚才做了什么,那瞬间的绝对死寂和随后怪物诡异的死亡方式,像冰冷的谜团缠绕着她。她只知道,那一刻冲出去的小小身影,是为了保护她。这份认知,像滚烫的烙铁,灼烧着她年轻的心脏,也第一次在她心中撕开了一道名为“崩坏”的、深不见底的恐惧裂痕。流浪,开始了。以血与泪为起点。

五年时光,如同被命运之手拨快了发条的时钟,在颠沛流离的车轮与舞台上飞逝。

曾经笼罩着伊甸的惊惶与无助,早已被奔波的风霜洗练得坚韧。十九岁的她,如同一株在废墟上顽强绽放的奇花,褪去了青涩,惊人的美丽如同被精心打磨的宝石,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曾经沾满泥污的裙摆,换成了流光溢彩、由顶尖设计师量身定制的华服,或飘逸如云,或闪耀如星河。她的歌声,那在绝望中萌芽的天赋,如今已是响彻世界的天籁。她的名字——伊甸(Eden),不再仅仅是名字,而是一个符号,一个在崩坏阴云下顽强绽放的、象征着希望与美的图腾。她从一个城市唱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大陆飞到另一个大陆,所到之处,万人空巷,只为聆听那能抚慰灵魂焦灼的黄金之声。

星云,十二岁的少年,沉默地站在每一场盛大的后台阴影里。他的身形拔高了许多,褪去了孩童的圆润,显露出少年人特有的清瘦轮廓。那双眼睛,依旧漆黑如墨,却沉淀着远超年龄的深邃与沉静,像历经风暴后重归平静的幽深海渊。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姐姐牵着、躲在身后的孩子。这五年,他像一块贪婪的海绵,在飞驰的列车包厢里,在演出后台的化妆间角落,在短暂停留的图书馆中,疯狂地汲取着知识。数学、物理、化学、工程学……他涉猎的广度和深度,让偶尔瞥见他笔迹的伊甸都感到心惊。那份专注与理解力,近乎妖异。他更像一个精密运转的机器,用知识武装自己,用观察洞悉环境,用近乎冷酷的理智计算着每一分生存所需的资源与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