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陈平：我只是略微出手

周亚夫兄弟两人跑了。

舞阳侯樊市人这位正主的态度忽然改变。

陈平也不是个不知趣的，就连在这里设置甘泉县的事情都没提，连夜便坐着马车回去了。

陈平吃了闭门羹，让周勃和刘章相当意外。

不过，对于那种铺设在道路上，被舞阳侯的家仆们称之为“水泥”的东西，倒是引起了周勃的格外注意。

只是，周勃却不知道，自己的好大儿成为了最大的泄密者。

如果没有周胜之稀里糊涂的提醒，樊市人有很大概率会因为可怜那些躲在山林中的野人而答应陈平在甘泉山招募山民下山开垦田地的建议。

只是，会不会被冠上别的莫须有的名头，那就是后话了。

“那就是薄昭了，这样粗鄙的人，怎么可能说出那样一番话呢？”

刘章摇摇头，“不过，丞相说的水泥倒是有点意思，我们想办法说动陛下如何？如果陛下下诏的话，那就是大义在身，由不得他拒绝的。”

周勃沉思片刻，将目光看向了陈平，这也等同于将难题丢给了陈平。

陈平眼里流露出一抹笑意：“我去见陛下就是了。”

汉文帝刘恒是一个很懂得克制自己欲望的人。

他之前是早上要喝，中午要喝，晚上要喝。

樊市人在宫门前的那番话，不仅仅敲打了周勃这些从龙之臣，同样也对于刘恒有很大的作用。

“大汉朝只有一个人可以遮风挡雨，那就是皇帝！”

于是，刘恒只在晚上喝一杯，相当克制自己的欲望。

陈平拱手行礼后，便开始谈论自己到了甘泉山的所见所闻。

他故意往猎奇的方向去说，把淳于意的医术说的神乎其神，什么断骨重生、肉白骨这类的词语，一股脑儿的加上。

甭管是不是真的，反正刘恒之前也是清楚樊安托的左手是彻底废了的。

时候真追究起来，那你就说樊安托的手好没好吧！

只要好了。

那陈平认为自己不管怎么吹淳于意的医术，就都是没问题的。

“舞阳侯的仆人们用一种臣从未见过的黑泥铺设道路，他们的仆人说，这种黑泥铺设好了后，道路就会硬化，整块儿像是石头一样，不怕风吹日晒，不怕水土侵蚀，就像是……变成了稀泥的石头又被晒干后一样。”

“舞阳侯还让匠人制作了一种叫做椅子的东西，人可以躺在上边，相当惬意，远比支踵更舒服。”

支踵是跪坐的时候，放在屁股下边的小木墩。

陈平已经看得出来，文帝对此充满了向往。

“陛下……”这个时候，一个宦官走了进来，凑到了文帝耳边耳语了什么。

文帝听完后，眼中的好奇光芒瞬间暗淡了下去，他平静地挥了挥手，暮气沉沉道：“知道了，将他们母子安葬在一起吧，以王的规制下葬吧。”

陈平知道说的是谁，吕王后最后一个孩子死了。

这来的……好像不是时候啊！

可没办法，这些人不死光，谁都不安心。

这种交换的条件虽然没放在明面上说，但是……大家都在默契的遵守。

吕雉一个人的风光，却把吕氏所有的血脉都推上了绝路。

如果吕后泉下有知，是否会后悔呢？

残暴，喜爱杀戮的人，自己就算得到了善终，她的子嗣亲族，却会遭受大祸。

“陛下……”陈平轻轻呼唤了一句。

刘恒微微侧了侧身子，“丞相继续说。”

只是，陈平看出刘恒心不在焉的样子。

“甘泉山那边，有不少的山野遗民，这些人当年都是为了躲避战火逃进山林中，但是如今算来，都是陛下的子民，臣下想在那边发布告示，让他们下山，开垦土地定居下来，如此更能彰显陛下励精图治的心思……”

心绪烦乱的刘恒没有思考这件事情背后的意义，无力道：“与周卿商议好了，拿定主意就去做，此事无须再过问朕。”

“不敢，天下之事，在皇帝。”陈平越发感觉薄昭此人的可怕。

以前从未发现薄昭如此可怕，但现在……那番话好似鞭子一样，时不时就跳出来抽自己一下。

刘恒心情不免好了些许，舒了一口气，暗自安慰自己没有必要为了已成定局的事情而伤心忧虑。

用诸侯王的规制下葬是故意说给陈平听的，陈平没有站出来反对，也就是说周勃等这些铲除诸吕，拥护自己的大臣们，也不会反对这件事情。

爱妃，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了。

赵氏孤儿的例子犹在。

一个血脉都不能留下。

一旦留下，大臣们都害怕将来会被清算。

谁叫母后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呢？

大兄多好的一个人啊，却被母后的人彘吓坏了。

我的亲兄弟们，也让母后杀了那么多。

如果没有你，我或许也遭了母后的毒手。

可是……

没有可是。

我是高祖皇帝的儿子，我不能让父皇的基业付之东流。

生在这个时代，我能遇到你，是我的幸运，但也是我的不幸。

史书上不会有关于你记载。

后世人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会知道。

可是，你。

永远在我刘恒心中。

“嗯，下去吧，关于如何招募，如何安置，你这边也需要和其他的大臣们商议出一个合适的政令下发。”

“遵旨！”

陈平起身退下。

走出汉宫的时候，阳光照在陈平的身上，暖洋洋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的回头看了一眼高大的屋檐下那些阴影的地方。

一开始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可是自己却又把握住了皇帝神思混乱的一瞬间。

陈平忽然想到了当初在项羽帐下效命的日子，那会儿自己也是敏锐的察觉到了楚军无法胜过汉军，便逃到了汉军中，投靠了那时候还是汉王的刘邦。

机智这种东西，陈平认为是学不来的。

因为，他就是天生的。

小小舞阳侯，拿什么和自己斗？

自己只是不想要你的命罢了。

真想要你的命，十个你捆在一起，该死也要死。

只是，在转身要登上马车的时候，陈平看到了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带着王冠走下华丽的马车，看了看左右道：

“他娘的，淮南国哪里有长安城好啊！”

淮南王刘长到了。

刘长当然看到了陈平，可他的眼睛里却没有陈平，径直就往皇宫里走了进去。

什么档次，也配我刘长停下脚步和你打招呼？

陈平对此毫不在意，这种硬刚的事情，当然得去找周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