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搜救工作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机甲小队一边向下挖掘打洞,寻找避难所的入口位置,另一边也配合救援小队在附近搭建了一处临时营地当据点,尽管季桀也不知武棠等人在附近一直逡巡探索着什么,这两天下来就没见着几下人影。
当陨石之息来临时,大地会有轻微的颤抖,季桀肉眼可见地面上的粉尘和碎石颗粒居然反重力的开始向上漂浮寸许,然后远处那陨石的绿色光亮会比平时亮堂些。
紧接着就有一阵莫名的大风从里到外刮来,正如先遣小队的成员所说的一样,那不是陨石,仿佛是某个在酣睡的怪物,呼哧呼哧的打着呼噜而已。
但这风是要命的,是带着强辐射高能粒子,绝不能吹到人身上,哪怕身穿最好的防护服和机甲也不成,但幸运的是,朝阳百货这硕大的废墟成为了绝佳的掩体,大部分的人也都在地下进行挖掘作业,因此并不会被陨石呼吸所影响。
季桀身形灵活,他自愿充当下探的斥候,灵活的穿梭在废墟中,用扫描仪构建下层模型,为上头工程兵提供决策数据,可尽管已经万分小心,仍旧有两架机甲在挖掘过程中遭遇塌方,其中一名战士的下半身当场被碾成了一片轻薄的肉酱,无法施救的众人只能在接连数十秒的惨叫声中目送他死去。
救灾本就伴随着风险,大家无暇感到悲哀,争分夺秒中,机甲小队的第二分队带来了备用电池和更多物资,部分伤患和过劳人员进行了换班,叶禅也曾问过季桀是否要先撤回大营里休息,但季桀选择了拒绝。
“也不说客套话了,没有我在下方探路开路,以你们的挖掘速度,怕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季桀也是被累着了,声音带着些许疲惫,纯黑的机甲被灰白的粉尘铺满。
叶禅和蔡宏没有反驳,只有季桀对机甲的极致操作,才能在充满危险的地下空间里腾挪辗转,做些跳跃翻滚和攀爬的高难度动作,其他人的机甲多少有些呆若木鸡,上下都得用安全绳索牵引拖拉,效率不可同日而语。
更重要的是,季桀在挖掘工作开始前,居然花费了部分时间根据每个驾驶员对机甲进行了微调,让众人更能放开手脚,就更别提当机甲出现故障时,他总能迅速给出维修方案。
挖掘工作开展后的第五十二个小时,好消息是终于找到了避难所的入口,坏消息是当人们用电钻打开铁闸时,发现前往里头的迂回隧道有大面积的坍塌,挖掘工作仍需继续。
季桀也在此时下撤回营地休息了八个小时。
在挖掘工作开展的第五十八个小时中,武棠等人也返回到了营地,他们的队伍少了三名成员,与此同时多了两具类似棺材似的长条封箱,上头被密封的胶袋包裹得严严实实。
武棠和叶禅打了声招呼,让救援小队护送封箱撤离,两人目光交错片刻,都明白里头封存着什么,但也都没有明说。
“叶长官,万一我妻子能在避难所……救援工作就全仰仗您了。”武棠感觉自己随时都要昏厥过去,他勉强用干裂的嘴唇扬起最后一抹笑意。
“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叶禅下意识的对武棠身后的封箱有些躲闪,她都能想象里头躺着的‘幸存者’,是否和那真菌公主一般,浑身开裂着口子,菌丝从骨肉里如花蕊一般的长出来,甚至还吞吐着孢子。
那场景,太过于恶心。
……
尽管穿凿隧道的工具发出的噪音震耳欲聋,但埋在避难所深处的幸存者们却听不到这些太远的动静。
陨落的第五天,随着一名做手机维修的中年个体户忽然暴毙,拉开了地下避难所新一轮的恐慌序幕。
自水源污染而集体腹泻之后,许多人身体情况都不太乐观,拉到脱肛脱水脱力的大有人在,更有类似老关那样被病毒感染了高烧不起的,许多人还伴随着放射性肠炎,便血型腹泻,以及之前高温遗留的耐热链球菌皮肤溃烂。
倘若只是蓄水池被污染倒还好,毕竟仍有桶装矿泉水能使用,但压缩干粮的损坏对幸存者们的信心打击更大。当最后一批未被高温破坏的军用压缩饼干耗尽时,贾馨带人敲开了刻有“战备粮”三字的铁桶,发现内部蜡封开裂,发酵的酸臭味弥漫了整个舱室。
令人讽刺的是,储备室的墙面还刻着“储备粮管饱管够300人活半年!”的红漆标语。
满脸憔悴的张晓蕾用军刀挑开霉斑,发现麦粒间爬满了鞘翅目幼虫,那一瞬间众人绝望的眼神,如同从冰箱里拿出最后一份精美可口的甜点,被失手打翻在垃圾桶里的感觉。
这群女性为主的领导班子并不会第一时间意识到虫子也是末日生存中极好的蛋白质补充来源,她们只得再次清点幸存下来的肉类和水果罐头,降低食物配给的分量。
张晓蕾认为食物的配量只要遵循着饿不死人就行,毕竟幸存者每日既无多少消耗,又不需要干活。但部分人却表达了强烈不满,特别是一些小孩的家长。
“我们娃儿还在长身体的时候,饿出问题了谁的责任?”
贾馨出于人道主义,拉着小团队开会,最终给出了让妇女老幼获得更多配给的临时方案。
“男同志们要懂得尊老爱幼,女士优先,发扬高尚的谦让和忍耐的精神……”
第五日清晨,米铎仍在舱室的角落里聆听着贾馨的发言,内心却是嗤之以鼻,分明男人的平均体重更甚,消耗更多新陈代谢更强,所需要的食物和水源也更多,却在这种时候玩起了女士优先尊老爱幼?
米铎心里很明白暂时应急自治是建立在对未来有所希冀,能够快速获救的前提上,因此大家出于对官方部门组织的信任,暂时把物资的分配权力和人员管理权限交给贾馨等人。可随着被困时间延长,物资短缺的问题越发严重,那就由不得她说了算。
米铎仍旧偷偷给老关喂药,这老头果然命大,一夜醒来高烧已退,嘴里不再说些什么“一把年纪了……孤苦伶仃……孩子们都不来看看我”之流的胡话。
可那些吃不到抗生素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特别是那些在陨落时受到重伤,又在急速升温阶段坏了身子的家伙,几天折腾下来本身就到了强弩之末,再喝水坏了肚子那更是雪上加霜。
因此当中午分发食物时,一名身材臃肿的中年男子久叫不醒,众人围上去一摸胸口才发现,浑身上下早已凉透。
“那是隔壁街修手机的张胖子,老婆在东海打工,儿子在乡下读书……”老关尽管身子羸弱,然仍旧凑热闹的勉力支起身子张望。
米铎才不在乎这人是谁,他只知道死亡才刚开始。
随着众人体力不支,舱室之间的流动也转弱,大部分人都在固定的地方歇息,如同苟延残喘的老狗,不再有到处串门流走的意愿,米铎看着那被人围观的肥胖尸体,心想这样的死法在别的舱室也会发生,尸体的处理也很麻烦。
贾馨带人赶了过来,她点了几名男人上来帮忙把尸体抬走,男人们有些不情不愿的起身干活,而米铎仍旧带着老关躲在角落里,把身子尽量塞进闪烁昏黄的灯光那管不着的阴暗地。
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本来就已经被污染的蓄水池早就大肠杆菌超标,又在第六日早晨被检测出β辐射超标,有懂门道的工人过来查看,认为是被污染的地下水回渗,可奇怪的是地下水怎么会有辐射?辐射源是哪儿来的?
但不管如何,蓄水池里的水是彻底不能报废了,再喝就不是拉肚子的问题。可不是还有桶装矿泉水么,这些水还能撑好些日子,只要精打细算的慢慢使用也没问题。秉持这个想法,当贾馨心怀乐观的再次检查存量时,却发现储量比预料中的储量少了部分。
“吃饭怎能不洗手呢?我从小就这么教育孩子的,不然多脏啊。”
“早上起床洗漱不用水么?浑身粘稠的难受死了,不擦拭一下太难受了。”
张晓蕾逮着几个违规多拿用水的幸存者,听着这些辩解的话语差点没有气的一口气胸闷晕过去。
“这些水都是等着救命用的啊,你们怎么可以私自拿去浪费?”
“我可不管,别人用我也要用。”一名两个孩子的母亲蛮不讲理,大吵大嚷。
“要我蓬头垢面的,不如立即去死。”
最终结果是张晓蕾给每个储物室门口上锁,并且安排专门的人进行看管。
她倒是忘记了,哪怕现在一堆人在这里坐吃等死,但这堆人也是来自五湖四海各种不同阶级的。
人都是自私的,没有说大难临头就忽然品德高尚提了层次,反而会继续激发内心的丑恶本性。
她一定是忘了,有的人哪怕死到临头,也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与众不同,觉得自己理所应当享有特权。
米铎远远听得都快要笑出猪叫,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键盘侠拿幸灾乐祸的本性发作。果然极端情况下更显人类的多样性,他一边看戏,一边把抗生素塞进老关的嘴里,这老头如今能吃能喝,上厕所也不用人扶了。
“小子,要把你的宝贝给藏起来啊。”老关提醒道。
那些宝贝就是米铎怀里的药物。
“晓得的。”米铎连连点头。
可光晓得没啥用,第六日晚上发生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三号舱室忽然出现了六名死者,倘若这还不算刺激,那么柴油发电机突发故障就显得非常吓人。
先说三号仓的六名死者,进一步引发了人们对疾病恶化的恐慌,但医疗物资的短缺却让人束手无策。可却有人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来回踱步逮着人就问是否有傍身的药物。
米铎当然说没有了,可他喂药的动作太多次了,被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女孩瞅在眼里。
小女孩一双明亮的眼珠子在黑暗中滴溜溜的转动着,她也曾偷偷爬过来小声咨询米铎能否施舍些药物给她母亲,但米铎断然拒绝。
于是小女孩终于忍不住了,向张晓蕾举报了米铎私藏药物的事情。
有趣,药物分明就是米铎自己的,但却被形容成了私藏,小女孩告状的声音像极了班级里给老师打小报告的小坏人,因为这几天过多分配的食物而吃的饱饱的嗓音清脆嘹亮,一时之间周围的人都知道了米铎居然还有抗生素等药物,顿时米铎就被人给围攻起来。
张晓蕾想要阻止,但米铎在抱着背包被人推搡间挨了几个拳头,被撕扯开的包裹哗啦啦的散落了一地,巧克力、糖果、压缩的干粮和各种药物在没有多少灯光的昏暗环境里居然如太阳一般刺痛人们的双眼。
“这么多物资,居然一个人私藏!你这是在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去死!”
有人暴怒,有人苛责,更有人已经把这刚死的三四条人命都算到了米铎的身上。
“东西本来就是我的!凭什么你们拿走!”米铎还想起来挣扎,被人一脚踹倒在地上。
“哎哟,还想抢?”
米铎左脸颊被某个男人抽了一拳,肿的老高,他狼狈的蹲坐在地上,低头看着地板选择了沉默。
被他关照救活的老关也害怕的不敢说话,更不可能冒险过来帮他。
最终米铎的东西是被周围的男人给哄抢个干净,女人这时只能干瞪眼看着,难道还指望着男人能怜香惜玉主动分个一二?
张晓蕾带着应急小队想要上前收缴,可周围的人都爱答不理,关键时刻保命要紧,谁还管你什么仁义道德。
张晓蕾无奈,看着米铎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悻悻然说了两句:“出去后,翻倍补偿给你。”
米铎当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可拉倒吧,一旦开始死人、一旦开始明抢,这封闭世界的秩序就已然开始崩溃。
最有意思的是,那告状的小女孩,他的父亲也为病重的妻子分了一杯肥羹,捏着一板抗生素面露狂喜,他仿佛成为了这个三人小家庭的救世主,是她们母女两人主心骨,这感觉可不要太棒了。
又说到柴油发电机因为年久失修导致故障,进而引发全面停电。
原本幽闭的环境内仰仗昏黄的灯光点缀人们那少得可怜的希望信仰,却因为停电而导致泯灭,人性最后一丁点光辉也许就在这瞬间熄灭了吧。
就此,许多人陷入了对黑暗的无尽恐慌,特别是孩子们的苦恼尖叫吵得米铎巴不得一拳给锤晕过去。
不过避难所每个舱室都有几个手摇发电机和电筒,因此灯光倒不是最着急的事情,通风系统停转才致命。虽然短时间内不至于要了众人的命,但随着二氧化碳浓度上升,呼吸逐渐困难,加上幽闭恐惧引发的集体癔症,那些原本就重病的患者基本也就一脚踏入了鬼门关里徘徊。
一名自称工程师的年轻男子李直节,拆卸床架钢管,用帆布制作简易风箱,对着换气口人工鼓捣,却奇怪的发现风口处有许多发着绿色荧光的粉尘。
这些绿色的粉尘倒也不多,近看居然还有些荧光似的亮晶晶的,颗粒较大的尘埃如萤火虫似的,看着让人居然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缺氧缺水、缺食物、缺乏灯光带来的心理安慰,这一切让贾馨的管理逐渐失效。
当第七日的早晨来临,贾馨在分发食物时还想让妇孺老少拿走更多的物资,三号仓的男人们,特别是那群从米铎手中抢走药品,感受到暴力带来的特权这批人,已经是组成了新的势力团伙。
“搬运尸体的活他们有干么?凭什么她们拿的更多?这小屁孩分的比我都多,你们这就是滥用职权!”
“救援不会来了,你们管的一塌糊涂,每天都在死人,什么应急小队狗屁不如,还缩着储物室的门不让人进去!我看分明是你们中饱私囊!我们在外头吃不饱饿肚子喝不了干净的水,你们却一个个吃好喝好。”
这几句话一出,一些单身男性表示同意,甚至有人说出了老弱病残就应该在这种环境下饿死,因为粮食留给他们都是浪费,他们根本没有救治的价值。
于是贾馨被男人们给轰了出去,张晓蕾因为做事公道口碑尚可,倒也没被怎么粗暴对待。
但这么一来风水倒转,如今物资的分配完全变了个样,分到妇女孩童手里的量就极少了。
可这一切人治内斗不过是地下世界崩坏的一个小小序曲,在吃不饱不解渴的痛苦中,根本不会出现小说里有男人兽性大发奸淫妇女的搞笑情节,甚至退一万步有女人愿意用身体交换食物,也会被人嗤之以鼻。
“你身上的几两烂肉,有食物值钱么?”
在第八日来临时,据说所有舱室都推翻了急救小队的管理,各自为政,也有人说贾馨在某个舱室的暴乱中被人活活打死,消息真假自然也无法验证,也没人关心。
而氧气含量不足的问题却越发严重,不说每天,而是每时每刻身边都有人倒下。
密闭环境催生甲型H3N2病毒变异,许多人高烧不断,这次就连所剩无几的抗生素也起不了作用。张晓蕾将最后几盒奥司他韦混入矿泉水分发给病患,但成片的呕吐症状让药物的吸收率极低。
这还不是最惨的,地震时的擦伤在潮湿环境下感染气性坏疽,成片的伤患伤口感染,严重的甚至需要截肢,但避难所医疗包里的手术刀却早已锈蚀。医生迫不得已用喷灯灼烧消防斧完成了手术,但术后继续感染,病患也没有能活过第二天。
一片漆黑中你甚至不知道身边的“邻居”是死是活,男人们无法忍受腐烂的尸体在身旁发臭,当一一具具尸体从身边抬走搬入专门被搬空的六号舱室时,有人崩溃大哭,有人选择不顾一切的闯入储藏室啃食罐头,又被人生搬硬拽出来。
而有的人选择了更激进的方式,那便是自杀。
自杀是一种情绪,是一种更凶猛而隐蔽的瘟疫,它代表着人性的崩溃,它传染速度极快,仿佛给避难所敲上了终局的钟声。
时间来到了第九日的中午,米铎早就对时间不太敏感了,他不断地昏睡又不断地被恶心,好在自从被抢后就再也没有人注意他这个小角色的死活,也得以让他窝藏在三合一冲锋衣夹层里头的部分压缩干粮没有被人发现。
他伸腿踹了一下老关,见没有任何回应,知道这老家伙尸体该也是凉透了。
却在这时,远处的储物室里传来了不知要吃的多饱才能发出来的咆哮,仍有力气的几个男人起身朝着里头冲去,才发现原来里头的食物和水都不见了。
很快的男人们拿着手摇电筒到处查看,结果在厕所的粪坑里发现了一个女人的尸体。这女人是一头朝着粪坑里栽倒下去的,她的身旁还有许多食物残渣和水瓶。
“她前天就精神不正常了……”
有人懊恼有人彷徨,也有人彻底死了活下去的心思。米铎很快明白了,女人精神崩溃后起了寻死的念头,但她脑子抽风,居然是半夜偷偷把所有食物和水源都倒进了粪坑里,想着让大家和她一起陪葬。
但没有了水可怎么办,那就不管不顾,喝起了早被污染的蓄水池里的脏水,至少那是解渴的。
可没有了食物怎么办?有的人起身想要走到隔壁舱室讨要,但却没了力气走几步就瘫软在地上。有人甚至爬进了粪坑,也不知道他怎么下得了嘴。但也有人摒弃人性,就近取材,埋首大口的在身旁尸体上啃咬。
而米铎放弃了,因为他甚至无法分辨这是否缺氧给他带来的臆想,他偷藏的食物在第十日也彻底告罄。
他思维飘忽,感觉大脑就是一团被融化的江湖,他想不起这偌大的舱室里还有多少活人,也想不起自己为什么还能活着。
恍惚间,他眨巴着眼睛,在一片纯黑中看到了许多稀碎的绿光。
那是大量的绿色粉尘,工程师李直节说过这并不是普通的粉尘,而是植物的孢子,并且测量过带有强烈的辐射。
可去他妈的辐射,这明明是星光点点,那么的漂亮,巴不得多看几眼。
但看久了米铎却发现,这些稀碎的光点是有形状的,它们在沿着某个方向收束,似乎在勾引着米铎前去探索。
于是米铎笑着艰难的站起了身子,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被身旁的尸体绊倒,他朝着绿光的尽头走去。他动作缓慢,如百岁老人步履蹒跚,每一步都是脚底搓底的厘米级蠕动。
不知过了多久,米铎脑袋一晃,神识忽然有了些许情形,他停下身子打量着四周,居然发现自己来到了某种巨大柱状物块的跟前。
他以为自己从墙壁的一侧挪到了另一侧,这百米的距离对于他如今的身体状况而言必须是伟大的成就。
他的耳畔有声音,是来自远处的轻微颤抖,咚咚咚的闷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来回钻动敲打着铁闸的声音。
可与此同时,他眼前若有光,绿色的光不再稀碎,而是汇聚成了一片,是某种莫名的凸起,他伸手摸上去,那滚烫的触感瞬间灼烧了他的手掌,吓得他整个人回光返照似的弹了起来!
他连忙退后十来步,惊恐的情绪和烧灼的疼痛让他的五感难得被唤醒!
他定睛看清楚了眼前的巨物,那是类似于巨大的触须……又或者说是某种巨大植物的根部末梢,崩坏了墙面,从厚实的钢筋混凝土另一侧穿透了进来!
可惜米铎意识清醒的时间并没能维持多久,从触须喷薄而出的绿色荧光迷蒙了他的双眸,从他的鼻腔口舌呼吸进入到了他的身体。
他只觉得五脏六腑和喉咙大脑,浑身上下都瘙痒难耐,那是怎么用手抓挠都无法解渴的痒,是来自骨髓深处的骚动,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又或者说幻化成了某些别的他所渴望的东西。
那破开墙面的巨大触须,正在呼唤着他靠近……
那是,化作异星陨石的种子所萌生出来的根须,在诱惑着人类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