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城有点回过味来了
刚才那人,有大问题,不是什么教主和功法的问题
而是为什么要选他的问题
这个人明显不好控制,对那什么敎忠心有限
但是他们的教主又时不时来检查他的修炼进度
这至少说明了两个点
第一是,教主很重视这个功法的修炼进度
第二是,教主很在乎这个人
第一点可以理解,这个功法的完成程度肯定关乎到他们教主的某个谋划
但为什么在乎这个人?
如果这是某种魔功,到时候用完就废,自己也绝不会选这种人来作为弃子,更不用说一教之主这种人物了
因为不确定因素太大了
那么这个功法,就很可能真是神功
那么那个教主为什么选他呢?
忠诚度的问题绕不过去
难道是靠实力压制?是有可能
不…为什么不换个更容易控制的?
昏城隐隐觉得,这背后有另一层含义
也许是…非他不可
昏城靠在冰冷的洞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荷包粗糙的布料。
“非他不可……”
这四个字,刺破了他先前模糊的推测。教主重视功法,更重视王魁这个人本身。一个暴躁、充满怨怼、忠诚有限的光头壮汉,凭什么成为这疑似“神功”的关键人选?
仅仅靠实力压制?昏城心中摇头。若是魔功弃子,选个更易掌控的岂不省心?若是真神功传承,更应择心性坚韧、忠心耿耿之辈。
体质?地位?
昏城猛地睁开眼,洞外雾气已然稀薄许多,天光透过水汽,在洞口投下惨淡的光斑,能见度大增。晌午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警兆,让他心生寒意。王魁那张涕泪横流、惊惧交加的脸在脑海中闪过,随即被那双凶戾眼底深处潜藏的一丝怀疑所取代。
刚才的震慑,看似成功,实则凶险!
王魁的恐惧是真的,但那份恐惧之下,一个积年老匪的本能和疑虑,绝不会轻易消散!
尤其是在他仓惶逃离,远离了那“巡查使”带来的死亡压迫之后,冷静下来的头脑必然会重新审视每一个细节!
“此地不宜久留!”昏城瞬间做出决断。
他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山洞!王魁很可能已经在折返的路上!
一个被愚弄、被恐惧激怒、且确认了对方“实力不济”的恶徒,其反扑的凶残程度,绝非他可以轻易抵挡。
昏城深知自己的斤两——他擅长隐匿、突袭、以弱胜强的算计,但面对一个彻底撕破脸、境界虽跌落但眼光和战斗意识犹存的亡命徒的正面搏杀,胜算渺茫。
昏城倏然起身,动作迅捷无声。他最后扫了一眼这个临时的避难所,确认没有留下明显的个人痕迹。
他把装蛇胆和其他杂物的荷包扔到洞外附近一处意念饥饿的蛇兽巢穴附近
只留了点干粮
深吸一口潮湿冰冷的空气,将精气沉凝,敛息于体,像一道融入光斑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滑出洞口,头也不回地扎进了蛇友山更深处、林木更为茂密的方向。
他必须跑,跑得越远越好。
几乎就在昏城身影消失在密林的同时,蛇友山外围,一片被蛮力撞开的荆棘丛旁。
王魁停下了狂奔的脚步。
他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喷出团团白气,额头上泥水和冷汗混合,沿着那道狰狞的旧疤蜿蜒流下。
最初的、足以淹没理智的恐惧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愚弄的狂怒和冰冷的疑虑,如同毒蛇的涎液,一点点噬咬着他的心脏。
“妈的…妈的!”王魁低吼一声,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碗口粗的树干上。树皮碎裂,木屑纷飞,树干剧烈摇晃,惊起几只飞鸟。“老子…老子竟然被唬住了!”
他猛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凶戾眼睛死死盯向浓雾尚未完全散尽的山腰方向,那个洞穴所在的位置。脑海中,那个立在洞口、气势深沉如渊的身影,被一寸寸地拆解、审视。
气势…那气势确实骇人,带着一种洞悉灵魂的冰冷,压得他喘不过气。但除了气势呢?
王魁身为曾经踏足三境、选择下丹田进行过“升丹”的强者,对高境界者的气息有着刻入骨髓的认知。
三境强者,尤其是下丹田“升丹”者,精气磅礴如海,即便刻意收敛,举手投足间也会自然流露出一丝凝练如实质的压迫感,那是生命层次跃迁后的外显,如同猛兽天然的气场。精气外漏而可不泄,收放由心,是“升丹”后的标志之一。
可刚才那个“巡查使”呢?
王魁仔细回忆着每一个细节:对方气势勃发时,力量感确实强大,远超普通二境,但那种力量感…是内敛的!是被死死锁在身体里的!
就像一柄收在鞘中的刀,只有鞘本身的沉重感,却透不出丝毫属于刀刃本身的、那种能割裂空气、斩断生机的锋锐“气芒”!
对方站在那里,更像是一块强行凝聚了巨大重量的顽石,而非一座蕴含生机的、能吞吐天地精气的活火山!
这绝不是下丹田“升丹”后应有的状态!
教主座下的巡查使,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实力强横的三境好手?对付他王魁这种“重点关照”对象,尤其是一个随时可能失控的、曾经的三境凶徒,怎么可能只来一个区区二境?!
“他妈的…二境!最多二境巅峰!”王魁眼中凶光暴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被羞辱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天灵盖,“一个二境的杂碎!靠着点装神弄鬼的邪门手段,就把老子吓得像条丧家犬?!”
教主绝不会如此托大!派个二境来巡查他王魁?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哪怕自己现在散功重修,只有二境初期,但敢这么玩自己,他必定拼着掉功之危去狠狠折磨此人!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根本不是什么巡查使!那是个彻头彻尾的冒牌货!一个不知用什么方法窥探了他部分心思,然后抓住他对教主的恐惧心理,演了一出大戏的骗子!
“狗东西…敢耍老子!”王魁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脸上横肉扭曲,那道旧疤显得愈发狰狞可怖。
被愚弄的羞耻感和险些丧命的恐惧,此刻都化作了滔天的杀意。他需要鲜血,需要把那骗子的骨头一根根捏碎,才能平息这股焚心蚀骨的怒火。
他不再犹豫,猛地转身,不再像之前那样慌不择路地逃窜,而是迈开沉重的步伐,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朝着半山腰那个该死的洞穴,原路冲了回去!每一步踏下,泥泞的地面都为之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