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泼墨般将整片山林笼罩，篝火渐弱，火星在冷风中挣扎着飞向夜空，转瞬便被寒意掐灭。众人围着将熄的火堆蜷缩成一团，徐州硕的迷彩外套裹得严严实实，仍忍不住牙齿打颤：“这春夜怎么比冬天还冷？骨头缝里都在冒寒气！”高织的指尖被冻得发红，连翻错题本的动作都变得迟缓，宋晓晓精致的美甲在胳膊上不停摩挲，试图驱散从绸缎裙摆下钻进来的凉意。
蒋落紧了紧领口，起身时，外套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手电筒的冷光划破黑暗，照见营地边缘结着薄霜的草叶——白日里娇嫩的野花此时都瑟缩着垂下花瓣，被低温镀上一层惨白。“柴快烧完了，我去附近捡些。”他的声音在清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宋晓晓刚撑着野餐垫起身，目光扫过营地外湿漉漉的泥地。限量版小皮鞋的鞋跟早已沾了泥点，再往前走，沼泽地的水洼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她咬了咬下唇，重新坐下，羊绒披肩裹得更紧：“那……那你小心。”
“我也去！”夏橘突然跳起来，羽绒服上的小熊挂饰撞出清脆声响。她呵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细小的水珠，“你看这风，”少女伸手抓住一缕穿堂风，“简直像小刀子，一个人太危险了！”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橘子糖，糖纸在月光下泛着温暖的橘色，“吃颗糖，咱们就不怕冷啦！”
徐州硕立刻跟着站起来，迷彩外套的拉链卡到一半，冻僵的手指笨拙地拽了几下才拉好：“我也——”
“你留下！”夏橘踮起脚按住他肩膀，马尾辫扫过徐州硕发红的耳尖，“高织还在复习，宋晓晓又穿得单薄，保护她们的重任就交给你啦！”她晃了晃手电筒，光束扫过远处被夜雾笼罩的树林，“我跟蒋落可是黄金搭档，解题能配合，捡柴肯定也没问题！”
蒋落喉结动了动，假装检查手电筒电量，余光却偷偷打量着夏橘。少女的睫毛上凝着细小的水珠，不知是露水还是呵出的水汽，鼻尖被冻得通红，却依然笑得灿烂。两人往树林深处走去，潮湿的泥土在脚下发出“咕唧”声，腐叶混合着青草的气息里，隐隐浮动着寒意。
夜风突然变得凛冽，卷起枯枝在地上翻滚。夏橘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羽绒服帽子上的绒毛随着动作轻轻颤动。蒋落顿了顿，伸手将她往内侧带了带：“靠着山走，风小些。”他的声音被风声扯得断断续续，却让夏橘心里泛起一股暖意。
“那边有枯树枝！”夏橘突然指着斜坡下喊道。月光穿过稀疏的枝桠，照见满地干枯的松枝，树皮上凝结的白霜在冷光中闪烁。蒋落刚要提醒她小心，就见少女已经灵巧地跳过泥坑。她蹲下身时，羽绒服下摆扫过沾着露水的草丛，立刻洇出深色的痕迹。
“蒋落，你看！”夏橘突然抓住他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这片叶子上的霜，像不像小雪花？”手电筒光束扫过叶面，细密的冰晶折射出七彩光芒，在两人之间织成一张晶莹的网。蒋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橘子味，混着春夜潮湿的寒气，竟成了一种独特的温暖。
“小心！”蒋落突然拽住夏橘的手腕。她身前半步处，枯叶堆里暗藏着一个结冰的小水洼，表面的薄冰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夏橘心有余悸地吐了吐舌头，两人的呼吸在冷空气中交融，又迅速被寒风吹散。
继续前行时，脚下的枯枝发出“咔嚓”脆响。夏橘突然停住，手电筒光束摇晃着照向溪边：“石头缝里有东西在闪！”两人凑近一看，竟是只受伤的野兔。它的后腿沾着暗红的血，在低温下已经凝结成痂，见到光亮便挣扎着想跑，却被结冰的藤蔓缠住了脚。
“别怕别怕……”夏橘立刻蹲下来，声音放得极轻。她呵出的热气落在野兔颤抖的皮毛上，白雾与霜气相融。蒋落也跟着蹲下，冻僵的手指费力地解开藤蔓。夜风卷起溪边的芦苇，在两人头顶沙沙作响，却盖不住野兔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我们带它回去吧？”夏橘转头看向蒋落，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睫毛上的水珠像缀着细碎的星辰，“高织肯定有办法！”蒋落望着她被寒风吹得发红的脸颊，突然觉得怀里抱着的枯枝都变得温热起来。
回程路上，夏橘坚持抱着受伤的野兔，还脱下围巾轻轻裹住它。蒋落背着一大捆柴火走在前面，听着身后少女轻声哼着跑调的歌，混着野兔偶尔的低鸣。
夜风裹着松针的涩味扑来，夏橘怀里的野兔突然受惊乱窜，她下意识去抓，脚下结冰的腐叶“咔嚓”碎裂。惊呼还未出口，整个人便向后栽去，后脑勺即将撞上尖锐的树桩时，腰间突然缠上一道滚烫的力量。
“小心！”蒋落闷哼一声，重心不稳跌坐在地，却将夏橘牢牢护在怀里。枯枝堆在两人身侧炸开，惊起几只蛰伏的夜蛾。少女的马尾扫过他下巴，橘子味的呼吸混着林间寒气，烫得他耳尖发红。
“对、对不起……”夏橘慌忙撑起身子，发梢沾满草屑，“我……我好像扭到脚了。”她试着站起来，却疼得倒抽冷气，冷汗瞬间沁满额头。蒋落的手电筒滚落在地，光束歪歪斜斜地照见她肿起的脚踝——在春夜的低温里，伤口处青紫得触目惊心。
“别动。”蒋落喉结滚动，声音比平时沙哑几分。他脱下外套裹住夏橘冻得发白的腿，指尖擦过她冰凉的小腿时，心跳几乎要撞碎肋骨。背起她的瞬间，少女的重量轻轻压在背上，发顶蹭着他后颈，痒得他攥紧了拳。
“我、我是不是太重了……”夏橘趴在他肩头，睫毛扫过他泛红的耳垂。蒋落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脚步却稳得惊人：“比我的书包轻多了。”他故意说得轻松，掌心却悄悄擦了擦冷汗，生怕颠簸弄疼背上的人。
山风呼啸着掠过林间，蒋落能清晰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夏橘的呼吸渐渐平稳，带着暖意的吐息一下下落在他后颈，像春日里最温柔的细雨。月光穿过枝桠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碎影，他忽然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能永远驮着这份甜蜜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