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洒在蒋落空荡荡的座位上，早读课的朗朗书声中，窃窃私语如同细密的蛛网悄然蔓延。
“听说了吗？蒋落昨天在巷子里和坏人搏斗，救了宋晓晓！”前排女生压低声音，课本立得高高的，挡住两人交头接耳的模样。
“天啊！就是那个总拍广告的宋晓晓？蒋落平时看着安安静静的，居然这么厉害！”同桌眼睛瞪得溜圆，笔尖在笔记本上戳出个小坑。
消息像长了翅膀，课间时整个走廊都在议论。几个男生围在宋晓晓空着的座位旁，伸长脖子试图窥探她抽屉里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被值日班干赶得作鸟兽散。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萦绕在鼻尖，蒋落任由医生检查额角的伤口。继母攥着检查单站在一旁，眼神里满是担忧，时不时伸手理理他翘起的头发。
“伤口恢复得不错，别碰水，按时换药。”医生的声音平淡，却让继母松了口气。
从医院出来，继母带着蒋落去了一家常去的面馆。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桌，继母把煎蛋夹到他碗里：“多吃点，补补身子。”蒋落望着碗里的煎蛋，金黄的溏心在汤汁里微微晃动，恍惚间又想起昨晚的排骨汤。
正吃着，蒋落的班主任打来电话，说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想了解下情况。蒋落简单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发现继母正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是你们老师？学校里传什么呢？”继母边问边给蒋落添了勺热汤。
蒋落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就...说我救了宋晓晓，传得神乎其神的。”
继母笑了，眼角的皱纹弯成温柔的弧度：“我家落儿真棒！不过下次可不许这么冒险了，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另一边，宋晓晓蜷缩在自家卧室的飘窗上，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昨晚的事像噩梦般挥之不去，父母的态度更让她心凉。手机被没收了，她不知道学校里现在传成什么样，满脑子都是蒋落睫毛上的雨珠和递来校服外套时的温度。
她起身打开衣柜，蒋落的校服外套还挂在最显眼的位置。指尖轻轻抚过布料，那上面的粉笔灰和硝烟味似乎还在，混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她想起蒋落整理撕裂衬衫时的模样，想起他被父母冷落时眼底的落寞，心里某个角落被触动。
返校那天，蒋落成了校园里的焦点。刚走进教室，就被一群同学围住，七嘴八舌地询问那晚的细节。蒋落红着脸，支支吾吾说不出几句完整的话，好不容易才挤到自己座位上。
上课铃响了，宋晓晓踩着铃声走进教室。她的出现让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宋晓晓径直走到蒋落座位旁，把叠得整整齐齐的校服外套放在桌上，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回到自己座位，安静地拿出课本。
同学们的议论声像涨潮的海水，一波波漫过课桌间的缝隙。“他俩站在一起真养眼”“不愧是学霸和明星”……细碎的讨论声里，蒋落的耳尖涨得通红，攥着校服外套的手指微微发颤。
“够了！”高织猛地合上习题集，金属笔帽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都不用预习下节课内容？”这位素来冷面的班长一开口，周遭的窃窃私语瞬间噤声。她扫了眼如释重负的蒋落，低声补了句：“需要帮忙说一声。”
“给！”夏橘忽然侧过身，几颗橘子味硬糖“哗啦”落在蒋落摊开的课本上，糖果纸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泽。作为同桌，她早注意到蒋落不自在地往窗边缩了缩，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伤口还疼不？我妈说甜食能止痛！”
蒋落刚要道谢，徐州硕突然从前面转过身。这个总爱抢零食的男生难得一本正经，校服领口歪斜着，脸上却挂着真诚的笑：“下次当英雄叫上我一个呀！我虽然数学没你好，但打架绝对不含糊！”他说着还挥了挥拳头，逗得周围几个同学憋笑出声。
蒋落望着掌心的糖果，又看看眼前这些七嘴八舌的同学，胸腔里泛起温热的涟漪。曾经他总觉得自己是教室角落的旁观者，是永远融不进热闹的局外人。可此刻，阳光透过玻璃斜斜洒在课桌上，橘子糖的甜香混着粉笔灰在空气里流淌，那些善意的调侃、仗义的维护，还有不经意间的关心，像细密的针脚，将他悄悄缝进了集体的温暖里。
“行啊，”他剥开一颗糖塞进嘴里，甜意瞬间漫开，“不过下次先把你校服扣子扣整齐。”他笑着朝徐州硕扬了扬下巴，惹来一阵哄笑。窗外的玉兰树沙沙作响，带着春日的生机掠过窗台，恍惚间，蒋落觉得额角的伤口似乎也不再隐隐作痛了。
课间操的铃声突兀地打破了教室的喧闹，徐州硕一边手忙脚乱扣着校服扣子，一边嘟囔着“下次一定注意形象”，被值日生推着往操场走。蒋落望着他滑稽的背影，嘴角还挂着没消散的笑意，却听见身旁传来夏橘小心翼翼的询问：“那个……你手还疼吗？包扎的时候我看你皱眉了。”
少女的指尖轻轻点在他缠着纱布的手腕处，温热的气息拂过袖口。蒋落这才想起昨天在医院，继母举着棉签的手都在发抖，消毒水渗进伤口时钻心的疼，此刻却被夏橘的关心熨烫得只剩微痒。他下意识地把手臂往回缩了缩，却又觉得失礼，只好挠挠头：“早就不疼了，你这糖比止疼药还管用。”
“那就好！”夏橘眼睛弯成月牙，从课桌肚里又掏出个小铁盒，“其实我带了好多口味，葡萄、草莓……”话没说完，上课铃骤然响起，她慌忙把铁盒塞回抽屉，马尾辫扫过蒋落的胳膊，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橘子香。
而此刻的宋晓晓正坐在教室另一头，握着钢笔的手指悬在笔记本上方迟迟未落。她望着前排嬉笑的同学，又看向蒋落桌上五颜六色的糖果纸，想起自己家中那间摆满化妆品却冰冷的房间，心里泛起酸涩。直到英语老师开始讲解课文，她才垂眸在纸上胡乱画着雏菊，像极了那天给蒋落擦伤口的手帕上的图案。
午休时，蒋落刚咬下一口继母准备的饭团，就被突然闯入教室的徐州硕拽住衣角。“走走走！天台有惊喜！”男生不由分说拉着他往楼上跑，夏橘抱着习题集跟在后面，嘴里还喊着“别扯坏他衣服”。
推开天台铁门的瞬间，蒋落愣住了。水泥地上用粉笔画着歪歪扭扭的“英雄欢迎会”，几个女生不知从哪弄来彩带挂在栏杆上，高织甚至破天荒从家里带来一袋洗净的樱桃。“本来想给你个惊喜，”徐州硕挠着头，耳尖泛红，“结果被夏橘发现了，她说布置得太丑，非要重新弄……”
“明明是你把‘迎’字写反了！”夏橘气鼓鼓地把樱桃塞到蒋落手里，“快尝尝，可甜了！”午后的阳光穿过彩带在地面投下斑斓的光影，蒋落咬了颗樱桃，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恍惚间竟比任何一次庆功宴都要鲜活。
远处传来上课预备铃，众人嬉笑着往教室跑。蒋落落在最后，望着天台上被风吹得轻晃的彩带，突然想起继母常说“烟火气里藏着福气”。原来这人间最珍贵的温暖，不仅藏在家中砂锅沸腾的热气里，更藏在这群少年手忙脚乱准备的笨拙惊喜中，藏在每一句带着温度的调侃与关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