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式座钟敲响九下,城西废弃影院的铁门在夜风里吱呀作响。林深将妻子遗留的镜子碎片揣进内袋,手电筒光束刺破弥漫的灰尘,照见台阶上蜿蜒的蓝紫色荧光轨迹。当光线扫过放映厅入口时,他猛地僵住——三十七排座椅上,十二只浸泡在福尔马林的眼球整齐排列,每只瞳孔都映着同一张照片:苏晚六岁时在火场前的微笑。

“你迟到了三分钟。“苏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深抬头,看见她正跨坐在锈蚀的放映机支架上,白色裙摆垂落如招魂幡。她晃了晃手中的老式DV,屏幕蓝光映得面容惨白:“想知道你妻子消失那晚发生了什么吗?“

DV画面突然亮起雪花噪点,逐渐浮现出熟悉的场景。七年前的雨夜,沈知夏独自站在梳妆台前,镜面突然渗出黑色雾气,一只戴着银色眼形戒指的手从镜中伸出,将她整个人拽入镜面。画面切换成第一视角,林深惊恐地发现,镜头正透过镜子观察着自己的家,而操控镜头的人,手腕上缠着与苏晚相同的蓝紫色发带。

“这不可能...“林深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座椅扶手。苏晚轻盈跃下,指尖划过他胸前口袋:“你以为沈知夏是被随机选中的受害者?“她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赫然是与卷宗里相同的螺旋状疤痕,“二十年前那场火灾,其实是'镜渊会'的第一次献祭,他们用孩子的眼睛打开了连通现世与镜中世界的通道。“

影院顶灯突然全部爆裂,黑暗中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林深摸出碎片,蓝光与苏晚的吊坠产生共鸣,墙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眼睛图腾。当第108只眼睛显现时,地面裂开蛛网状缝隙,无数苍白手臂破土而出,掌心都印着镜面图案。

“快走!“苏晚拽住他的手腕,黑色长靴踩碎地砖。林深这才发现,她鞋底沾着与苏晴公寓相同的蓝色荧光粉。两人在坍塌的走廊狂奔,身后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某个巨大的镜面生物正在逼近。转过拐角的瞬间,林深被绊倒在地,手电筒滚落到阴影中,照亮墙上斑驳的涂鸦——二十年前火灾遇难者名单里,沈知夏的名字赫然在列。

“当年我活下来了,但眼睛被夺走做祭品。“苏晚踢开拦路的座椅,瞳孔在黑暗中泛着幽光,“他们以为我会永远当傀儡,却不知道...“她扯开眼罩,左眼位置镶嵌着半块镜子,“我把自己改造成了钥匙。“

话音未落,整座影院开始逆向旋转。林深感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七年前的婚房里。沈知夏正在梳妆台前梳头,镜中倒影却冲他露出森然笑意。苏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是记忆镜像,要救你妻子,就找出被篡改的时间节点!“

林深冲向镜子,却被镜面弹开。他突然想起卷宗里的细节,抓起梳妆台上的眉笔,在镜面写下苏晴冰箱里玻璃罐的编号。镜面剧烈震颤,裂缝中伸出沈知夏的手,掌心同样印着镜面图案。就在指尖即将相触的刹那,影院穹顶轰然坍塌,无数镜面碎片坠落,将两人困在由光与影组成的牢笼中。

苏晚的吊坠突然迸发强光,她将林深推出危险区域:“记住,真正的镜渊不在地下,在人心!“她的身影逐渐透明,手腕的抓痕开始渗血,“去找'镜渊会'现任会长...他的眼睛...“话未说完,整个空间被黑暗吞噬,林深手中的镜子碎片突然发烫,浮现出一串坐标——竟是青阳市刑警支队的地下档案室。

林深从记忆镜像中跌出时,膝盖重重磕在影院满是灰尘的地板上。掌心的镜子碎片还在发烫,坐标的灼烧感透过皮肤渗进血肉,仿佛在催促他立即行动。苏晚消失前的话在耳边回响,他猛地抬头,发现天花板的裂缝里垂下无数根蓝紫色发丝,如同某种诡异的幕布。

凌晨三点的刑警支队大楼寂静得瘆人。林深避开监控,用配枪撬开档案室的备用通道。地下三层的铁门锈迹斑斑,锁孔里残留着新鲜的荧光粉痕迹。当他将镜子碎片嵌入门缝凹槽时,整面墙壁发出齿轮转动的轰鸣,露出隐藏的密道。

密道内弥漫着陈年案卷的霉味,墙壁两侧的壁灯自动亮起,照亮墙上一幅幅泛黄的照片。林深瞳孔骤缩——从1980年起,每五年就会发生一起“镜面失踪案“,受害者照片下方都标注着不同的名字,而最近一张照片,赫然是他妻子沈知夏。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张照片旁都钉着一枚银色眼形徽章,与苏晚吊坠的款式如出一辙。

“你比我想象中更聪明。“低沉的男声从阴影中传来。林深迅速掏枪转身,却看见刑侦支队副队长陈正明从黑暗中走出,手中把玩着一枚银色徽章。陈正明的西装袖口露出半截蓝色刺青,正是镜渊会图腾的变形。

“陈队?“林深的枪口微微颤抖。陈正明轻笑一声,灯光突然全部熄灭,档案室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林深凭借多年经验就地翻滚,子弹擦着耳边飞过的热浪灼痛皮肤。黑暗中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陈正明的声音忽远忽近:“二十年前那场火灾,是镜渊会最完美的一次献祭。可惜啊,苏晚那个丫头居然活了下来...“

林深摸索着墙壁移动,指尖触到某种粘稠的液体。他打开战术手电,光束扫过墙面,赫然发现无数血字:“眼睛在看着你“、“别相信任何人“、“他们都在镜子里“。在这些疯狂的字迹中间,有一行工整的小字:“陈正明的左眼是假的“。

就在这时,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摩擦声。苏晚倒挂在管道口,左眼的镜面碎片闪烁着诡异光芒:“他的义眼就是开启镜渊的钥匙!“她话音未落,陈正明的子弹已经射穿她的肩膀。苏晚坠落的瞬间,林深飞身扑倒她,两人滚进档案架后的死角。

“当年他们挖走了我的眼睛,植入了这个。“苏晚扯下陈正明掉落的义眼,镜片后的机械结构里藏着微型镜面装置,“镜渊会每代会长都要用活人眼睛维持仪式,陈正明的眼睛...是你妻子的。“

林深感觉胸腔里的血直冲头顶。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就在这时,整座大楼突然剧烈震动。密道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无数镜面从地面升起,将三人困在一个巨大的棱镜空间。陈正明的脸上终于露出慌乱:“不!还没到献祭时间!“

镜面中开始浮现扭曲的人脸,林深惊恐地发现,这些都是历年来的受害者。苏晚将镜子碎片按在他胸口:“用你的记忆重构镜面!镜渊的弱点是...“她的话被一声凄厉的尖叫打断,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镜中走出——沈知夏面色苍白,瞳孔里流转着幽蓝的光,脖颈处缠绕着银色锁链。

“知夏!“林深冲上前,却被镜面弹回。沈知夏的嘴角勾起机械的弧度,伸手触碰陈正明的肩膀。两人周身突然腾起黑雾,化作巨大的镜面怪物。苏晚的镜面左眼迸发出强光:“攻击它的核心!在陈正明的心脏位置!“

战斗在镜面迷宫中展开,林深的每一次攻击都会在镜面上产生连锁反应。当他用镜子碎片刺向怪物胸口时,整座棱镜空间开始崩塌。沈知夏的身影在黑雾中若隐若现,她突然抓住林深的手,将一枚带着体温的镜面吊坠塞进他掌心。

随着一声巨响,镜渊崩塌,林深在坠落中抓住苏晚的手。黑暗吞噬一切前,他听见苏晚最后的低语:“去找镜渊真正的入口...在你每天路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