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梵钟警兆
夜色如墨,将东林寺温柔包裹。白日里的喧嚣与纷扰皆在暮色中褪去,山间万籁俱寂,静谧得仿佛连时间都放缓了脚步,露珠坠地的细微声响,都能在这寂静中清晰可闻,宛如大自然演奏的摇篮曲。
林烟躺在禅房古朴的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头顶的梁柱散发着淡淡的木香,与空气中弥漫的檀香交织在一起,却无法安抚她内心的波澜。案头那面神秘的铜镜,此刻泛着幽幽蓝光,似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暗藏无数秘密。《琵琶行夜宴图》的残页静静躺在一旁,朱砂绘制的星纹在铜镜微光的映照下,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与铜镜遥相呼应,散发着神秘而迷人的气息,不断勾起林烟的好奇心与探索欲,让她的思绪愈发纷乱。
更鼓声声,当子时三刻的更鼓敲过,打破了夜的寂静。突然,一阵闷雷般的震颤自西北方向传来,仿佛大地都在微微颤抖。雕花窗纸也随之簌簌作响,仿佛在恐惧中瑟瑟发抖。那震颤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压迫感,让人心头一紧,仿佛预示着一场神秘事件即将拉开帷幕。
“当——”第一声钟鸣像块重石投入心湖,余韵在山谷间荡出层层涟漪。
林烟惊觉这钟声与寻常梵钟不同,尾音里竟夹杂着金属共振的蜂鸣,与铜镜七星共鸣时的声响如出一辙。第二声钟鸣响起时,她已套上外衣冲出门去,只见藏经阁后的钟楼顶端,八角铜钟正在月光下泛着冷冽光芒。
青石板路上,知客僧举着灯笼迎面跑来:“施主慎行!钟楼二十载未响,此刻......”
话音未落,第三声钟鸣轰然炸开,整座钟楼的木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林烟借着手电筒光望去,钟体表面的云雷纹竟在震动中流动起来,二十八星宿图的“角宿”方位,正闪烁着与铜镜相同的星纹微光。
登上钟楼的刹那,第八声钟鸣突然凝滞在半空,余音化作细碎光斑融入夜色。
林烟抚摸着冰凉的钟体,指尖在“角宿”位置触到凹痕——那里嵌着块菱形玉片,表面刻着的北斗勺柄纹路,与铜镜边缘的“子午”刻痕严丝合缝。
“1943年深秋,”智空法师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手中托着盏莲花灯,“日军卡车刚到山门前,这钟突然自鸣十三响。带队的中佐不信邪,非要用起重机吊钟,结果......”
老人望着钟内壁的星宿图,目光落在“角宿”玉片上,“吊钩断裂的瞬间,所有人都看见钟体浮现出倒悬的五老峰,与令尊笔记里的镜中影像分毫不差。”
林烟取出铜镜贴近玉片,镜面突然泛起水波纹,钟内壁的星宿图竟在镜中显形为动态星轨。
当北斗七星的投影与“角宿“重合时,玉片发出“咔嗒“轻响,弹出个暗格——里面躺着半片焦黑的绢帛,边缘残留着与《镜宫图》相同的星纹边框。
“这是当年从日军手里抢回来的。”智空法师展开绢帛,残缺的画面上,九座青铜井台环绕着中央镜宫,每座井台旁都站着身着唐代官服的星官,“带队的中佐后来疯了,逢人便说钟里住着九江的山水精魂,镜光所照之处,连长江水都能逆流。”
检测灯的冷光扫过绢帛,林烟发现焦痕中竟嵌着细小的金属颗粒——与铜镜所含的陨石镍成分相同。
当她将绢帛与《琵琶行夜宴图》的扫描件重叠,镜中井台的位置竟与画中琵琶女舟船的锚点完全一致,而井台上方的云气纹路,正是东林寺后九渊潭的走向。
“听老辈人说,”智空法师指着钟体下方的莲瓣纹,“这钟是慧远大师圆寂时,弟子们用庐山陨石与鄱阳湖沉铜铸造,钟鸣七响应和北斗,十三响惊动九渊。1983年锁江楼沉船出事那晚,钟突然自鸣七响,后来就传出江底有镜光流转的传闻。”
绢帛残页在镜面上投下阴影,林烟忽然看见钟体云雷纹中藏着细小的刻痕——那是九道水流的走向,每条水流末端都标着古地名,其中“湓浦“对应的位置,正是锁江楼沉船遗址。当她用铜镜反光照射“角宿”玉片,井台影像突然叠加在钟体上,镜宫正门的匾额清晰可见:“星官阁”。
“令尊失踪前三天,“智空法师从袈裟内袋取出枚铜钥匙,齿纹与玉片暗格的锁孔完全吻合,“曾来钟楼待了整夜。他说镜中秘境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白公诗里的'人间四月',在镜中或许只是秘境的'一夕'。”
晨雾漫进钟楼时,林烟发现绢帛残页背面用朱砂画着东林寺的平面图,在“六朝松“位置标着“镜宫入口”。
结智空法师提到的许愿牌,她忽然想起那棵古松的树根走向,竟与铜镜背面的星图完全一致。
下山路上,青铜梵钟的余韵仍在耳畔萦绕。林烟摸着口袋里的玉片,想起智空法师说的“钟鸣应星象,镜开定九渊”——或许每次钟鸣都是秘境的呼应,而二十八星宿图,正是九镜归位的坐标指南。
当她路过虎溪时,水面突然倒映出钟体上的星图,北斗勺柄正指向东南方的鄱阳湖。
回到禅房收拾行李,铜镜表面的北斗七星竟逆时针转动了三度,勺柄直指钟楼方向。父亲笔记本里的一段话突然浮现:“东林梵钟,星官之喉舌也。钟鸣七响,镜门初启;钟鸣十三,九渊震动。”
原来昨夜的八声钟鸣,正是镜宫即将开启的征兆。
作者有话说:
下章精彩预告:返程途中遭遇无人机追踪,车载导航被劫持至废弃码头。危急时刻,鄱阳湖水面浮现“九江水虎”快艇,林烟利用铜镜反光干扰敌人,却在码头集装箱发现刻有星图的明代镇河铁犀残件——其断角处的缺口,竟与《琵琶行夜宴图》中琵琶女的镜缘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