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烛站在八角笼中,沉静了下来。
四周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
绞肉机707庞大的身躯在他面前投下厚重的阴影,锯齿剑翼缓缓收拢,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
观众席上,嘘声、呐喊声、下注声,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谢烛的视线微微失焦,瞳孔深处映着更遥远的景象——
穿透眼前的对手,穿透钢筋水泥的竞技场,一直延伸到记忆深处的某个雨夜。
“希望你能再次给我带来……
死亡。”
他在心底默念着。
多年前那个雨夜,当绞肉机707的机械拳套击碎他的肋骨时,他第一次真切地尝到死亡的滋味。
骨骼碎裂的声音,血液倒灌进气管的窒息,还有意识逐渐模糊的平静。
在之后就是被丢进下水道,旧的谢烛死去,新的谢烛苏醒。
可惜,那之后“死亡”的感觉便很少造访了。
而最近的一次“濒死”,就是昨天了。
直面炼金炸弹的那一瞬,炽热的气浪将他掀飞,皮肤在高温下卷曲。
在意识即将消散的临界点,他看到了——
一扇门。
矗立在无上高处,通体缠绕着黑色火焰的门。
门后的身影模糊而伟岸,顶天立地般站在那里,谢烛猜测,那就是赐予他力量的邪神。
那一刻,谢烛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完整能力,就在那里等着他。
“吼——!”
绞肉机707突然暴起发难,打断了谢烛的思绪。
异种右臂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取咽喉,锯齿剑翼同时从两侧包抄。
谢烛没有躲。
再近一点……
还不够。
倒钩即将刺入肩膀,危险的预感如电流般窜过神经末梢——
谢烛之前依靠着这种直觉躲过了许多致命的攻击。
但是此刻……
不能躲。
必须在近些。
“死亡是唯一接近祂的途径。”
绞肉机707的异种右臂撕裂空气,锋利的倒钩距离谢烛咽喉只剩三寸。
致命的寒意如毒蛇般爬上脊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谢烛的身体突然违背意志地动了。
他的脖颈向后仰出一个极限角度。
唰的一声!
倒钩擦过皮肤,带出一线殷红的血珠。
“该死!”
谢烛在心里狠狠咒骂了一声,右拳下意识地砸向对方膝盖关节——
“咔嚓”。
拳骨骨裂,绞肉机707也踉跄着后退半步。
谢烛没有理会自己的骨折,眼神阴郁得能滴出水来。
观众席爆发出失望的嘘声,他们期待的鲜血盛宴落空了。
“噢——!”
大金牙夸张地拖长声调,秃顶LOGO切换成黄色的惊叹号,就像一个有任务在身的NPC。
“这个愚蠢的挑战者竟然侥幸躲开了!看来绞肉机今天的不太行啊!”
大金牙故意用油腻的腔调模仿家庭主妇的口吻,同时做了个夸张的吞咽动作。
“各位老板要不要先暂停下注,让我们的绞肉机选手先去吃个小药丸?”
观众席顿时爆发出心领神会的阵阵哄笑。
前排的性感兔女郎故意发出“哦~嗯~”声,趁机在过道里举起了“六十秒倒计时“的电子牌。
几个戴着金链子的赌徒配合地朝笼子里扔了几枚硬币,叮叮当当落在绞肉机707脚边。
绞肉机707的双眼瞬间涨成血红色,发出愤怒的咆哮。
大金牙见效果达到,立即见好就收:
“开个玩笑啦,我们绞肉机马上就会让各位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男!人!”
……
沸腾的观战席另一端。
阿汐的手指始终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
作为游侠序列的使徒,她能清晰看出谢烛是故意延迟闪避的。
可是他这样做是为什么。
更奇怪的是,目前为止,每一个使徒使用力量都会呈现出某种颜色的能量波动。
可他的使徒序列又是什么。
明明感受到了他的使徒气息,却又看不到任何能量波动,就好像黑洞一般,吞噬了所有的光。
阿汐的嘴唇轻泯,不自觉地前倾身体。
……
在观众的嘘声中,绞肉机707的双眼闪烁出暴怒的红光,
异种右臂突然如毒蛇般扭曲变形,鳞片下的液压装置发出刺耳的尖啸。
整条手臂竟在瞬间延长半米,锋利的倒钩如花瓣般绽放,直取谢烛心口。
这一次,谢烛依然纹丝不动。
必须再近一点……
不能躲!
倒钩刺破风衣的瞬间,他仿佛又看见了那团黑色火焰中的人影。
距离上次爆炸濒死时看到的景象,只差最后——
“嗤!”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体再次违背意志侧闪。
倒钩偏离心脏轨迹,却深深楔入左肩胛骨,鲜血呈扇形喷射在八角笼的铁网上,在聚光灯下划出一道妖艳的弧线。
谢烛闷哼一声,左拳本能地挥出。
砰的一声巨响——
绞肉机707再次踉跄着后退,异种右臂的鳞片间渗出淡蓝色的血液。
八角笼上巨大的滴血倒计时投影变成了“50”。
“难以置信!“
大金牙咬着雪茄喊道。
“绞肉机竟然没能在10秒内撕碎他!现在的赔率是——”
八角笼上投影出新的猩红数字,
“还有哪位老板要加注,赌这个疯子能撑过一分钟?”
整个斗兽场的气氛先是一滞,随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嘘声,无数饮料盒如雨点般砸向八角笼。
感到压力的绞肉机707的呼吸面罩喷出大量蒸汽,战斗义体已经锁定着眼前这个疯狂的猎物。
他缓缓展开背后的锯齿剑翼,十二道锋刃开始高频震颤,这才是他真正的杀招——
死亡牢笼。
谢烛摇摇晃晃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那道即将到来的剑刃风暴。
必须让自己毫无退路才行,不然依然会躲避。
想到这里谢烛忽然笑了。
他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在全场注视下,他突然伸出食指,对着绞肉机轻蔑地摇了摇,然后狠狠拇指朝下。
“这个不知死活的挑战者居然在挑衅绞肉机!”
大金牙的咆哮声突然卡壳,因为谢烛接下来的动作让整个斗兽场瞬间陷入死寂——
他缓缓转过身,将毫无防备的后背完全暴露在绞肉机面前。
“哐当!”
一个醉汉的啤酒瓶从手中滑落,在金属台阶上摔得粉碎。
这声脆响如同引爆了炸药,整个场馆瞬间沸腾。
“疯子!他绝对是疯了!”
“开盘!赌他死无全尸!”
……
张奥猛地抓住栏杆,站了起来。
他不是使徒,一直看不懂谢烛的操作,他转向阿汐,声音发紧地问:
“这是什么能力的发动条件吗?”
阿汐缓缓摇头:
“没有这样的能力,除了自杀。”
暴走兔子也开始紧张了,谢烛真死在这,他可是现场唯一会承受李昂怒火的人。
那个混蛋上司平时装的温文尔雅的,对谁都一副如沐春风般的温和。
但只有他这个左右手知道,那个老大内心绝对是个暴力狂。
他可是亲眼见过他徒手捏碎一个使徒颅骨时,白手套上连一丝血迹都没沾上。
他突然踹翻了面前的护栏。
“谢烛!”
他的声音急地扭曲变调。
“你他妈——”
后半句话被绞肉机剑翼的尖啸淹没。
前排VIP席的香槟杯瞬间炸裂,那声音就像是十二台电锯同时切进钢筋,看台上许多观众痛苦地捂住耳朵。
八角笼内,绞肉机707的呼吸面罩喷出滚烫蒸汽,十二道高频震颤的锯齿剑刃正在组成完美的死亡牢笼。
而谢烛就站在囚笼中心,背对着对手,长长的风衣下摆随着气流狂舞。
“死亡是接近那个混蛋邪神的唯一途径!”
他低语的声音被剑刃搅碎,但嘴角的弧度却越来越深。
大金牙的秃顶LOGO突然定格成雪花屏,不自觉地松开麦克风,漏出一句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呢喃:
“操……这他妈是个真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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