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场记卡兰

就当人群开始离场时，拉朱突然站起身。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整个演播厅：

“等一下。”

他的目光锁定在那个正在收拾反光板的瘦高少年身上：

“你，过来试试。”

“拉朱导演，您这是在开玩笑吗？”

拉吉夫第一个打破沉默，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讽刺。

“我们这是在选拔最有表演潜力的新生，不是找场务工。”

最后的那个富家公子迪亚更是直接笑出声：

“哈！您该不会是想说，这个连台词都记不住的穷小子比我更适合表演吧？”

就连在拉朱身边的阿南娅也微微蹙眉，低声问道：

“拉朱，你确定吗？”

拉朱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局促不安的少年。

演播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拉朱和场记少年之间来回游移。

“放心。”

拉朱就说了这两个字，声音很轻。

却像一柄重锤敲在阿南娅的心上，她转头看向拉朱的侧脸。

那上面写着她熟悉的笃定。

阿南娅紧绷的肩膀突然放松下来。

她太了解这个眼神了。

每当拉朱露出这种神情，就意味着他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好。”阿南娅简短地回应，随即转向舞台。

“卡兰是吗？请开始你的表演。”

少年局促地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T恤下摆。

拉朱注意到他指节上的老茧和几道细小的伤痕。

那是长期干粗活留下的印记。

“我...我只是个场记...”

少年结结巴巴地说。

“你叫卡兰对吧？”拉朱温和地说。

“就表演一个偷偷学表演的场务被发现时的反应。”

评委席上一片哗然，拉吉夫直接拍桌而起：

“这太荒谬了！”

而拉朱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卡兰：

“我相信你。”

这三个字仿佛有魔力一般，让卡兰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向舞台中央。

拉朱没有理会评委席上的骚动。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声音清脆地回荡在演播厅里：

“灯光准备。”

舞台顶部的聚光灯应声亮起，一束温暖的光柱精准地笼罩在卡兰身上。

少年被突如其来的光线惊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调成测光。”拉朱对灯光师说道。

“45度角，我要看到他的轮廓。”

灯光师迅速调整，暖黄色的光束从侧面打来。

在卡兰瘦削的脸庞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他挺拔的鼻梁在脸颊投下一道利落的剪影，睫毛的阴影轻轻颤动，就像振翅欲飞的蝴蝶。

“再给一个背光。”

拉朱继续只会，“不要太强，只要勾勒出发际线就好。”

第三盏灯亮起，在卡兰蓬松的头发边缘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边。

他此刻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整个人被赋予了一种神圣感。

拉朱满意地点点头，后退几步坐会评委席。

他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声音轻柔却充满力量：

“准备好了吗？开始吧。”

整个演播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突然被命运选中的少年身上。

卡兰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但当他再次睁开时，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已经盛满了故事。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肩膀也由之前的微微耸起，开始慢慢放松三。

他的表演开始了。

卡兰先是呈现出场记偷学表演时的慌乱。

他的右手突然抽搐了一下，像是下意识地反应将什么东西藏在身后。

喉结上下滚动，嘴唇微微分开又抿紧，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敢说出口。

而他的眼神，先是慌乱地四处游动，而后又突然定格在某个想象中的质问者身后，瞳孔微微扩大。

接下来呈现的时秘密被揭穿时的羞耻。

他的左手无意识地摸向右手手腕处一道陈旧的伤疤。

卡兰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那个疤痕，这个动作很自然，让人忍不住联想疤痕后面的故事。

他的脸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但他的下巴却倔强地抬起。

窘迫和勇敢面对这两种矛盾的情绪在他的脸上完美交融。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表演要结束的时候，卡兰突然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

他用力扯开T恤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一片青紫的淤痕。

卡兰没有解释，更没有台词。

但这疤痕就像一道无声的控诉。

他的眼神从羞耻变得决绝，整个人如果一把终于出鞘的利剑。

整个表演不到两分钟，却让演播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阿南娅第一个站起来鼓掌，她的眼眶微微发红。

拉吉夫的钢笔不知道何时掉到了地上，发生清脆的响声。

就连最刻薄的评委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用最朴素的表演，击败了所有华丽的技巧。

“精彩！”阿南娅的声音有些发颤，

“这是今天我看到的最真实的表演。”

拉朱嘴角上扬，很显然，他对了！

他在评分表上写下第三个“10+”。

“这不公平！”那个富家公子突然爆发。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场记，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连一句台词也没有说！”

“真正的表演不需要台词。”拉朱平静地说。

“就像真正的痛苦不需要眼泪。”

阿南娅走到舞台边，温和地问卡兰：

“学院有为特殊人才设立的奖学金，免除学费并提供生活补助。你愿意来学习表演吗？”

卡兰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但很快又暗淡下去：

“我...我家里...”

“生活补助足够你养家。”

阿南娅就像是看穿了他的顾虑。

“而且可以神情校内勤工俭学。”

卡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泛起水光。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很轻但坚定：

“我愿意。”

......

新生选拔的排名很快就出来了。

在公布的时候，班德拉电影学院的公告栏前面挤满了人。

长长的队伍从大厅一直排到外面的石阶上。

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下来，照在烫金的榜单上。

前十名的名字被特意放大加粗，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富家公子迪亚站在人群最前面，身后跟着两名西装笔挺的助理，还有专门为他撑伞的仆人。

他双手插在定制西装的口袋里，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少爷，您肯定是第一。”

助理谄媚地凑上前，“您的表演那么精彩，评委们怎么可能不选你？”

“哼！”

迪亚轻哼一声，目光扫过榜单：

“当然，我父亲可是赞助了学院的新教学楼。”

不远处，卡普尔正被几位管家和造型师簇拥着。

他仰着下巴，手指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袖口的钻石纽扣，仿佛已经听到了自己名字被宣布为第一的瞬间。

“跑车我已经选好了。”

他对旁边的管家说，“父亲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拿下第一，那辆限量版阿斯顿马丁就是我的。”

周围几个女生红着脸偷看他，小声议论：

“卡普尔好帅啊，他肯定是第一名！”

“对啊对啊，他的表演那么有爆发力，评委们都点头了呢！”

人群熙熙攘攘，所有人都默认——迪亚和卡普尔，必定是新生中的佼佼者。

而角落里，米娜和莉娜只是安静地站着，没有人多看她们一眼。

米娜低头翻着之前的那本旧笔记本，而莉娜则靠在墙边，微微抿着唇，目光平静地看向远处。

她们没有助理，没有管家，甚至又没人来陪她们看榜。

米娜的棉布裙摆已经洗得发白，莉娜的发梢上还沾着一些颜料。

“喂——”

一个拖着长音的甜腻声音突然此过来。

这个一个穿着当季高定连衣裙的富家少女，此刻正在带着两个根本在眼前。

她精心烫卷的发梢扫过莉娜的笔记本，带着昂贵的香水味。

“你们...觉得自己能排第几啊？”

她故意把“你们”两个字说得轻飘飘的，涂着镜面唇釉的嘴角很显然是在嘲讽两人。

米娜的指尖在笔记本上顿了一下。

富家少女手腕上那条足以抵她半年生活费的手链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反正...”富家少女的跟班之一捂着嘴轻笑，

“像你们这种...”她上下扫视着两人的旧衣服，“连件像样礼服都买不起的人，能在娱乐圈混出什么名堂？”

米娜没有说话，而莉娜则抬起来了头，笑了笑：

“不知道，但能进学院就很开心了。”

富家少女晃了晃手腕上的钻石手链，阳光折射下的刺眼光芒像是一把把小刀。

她轻蔑地撇了撇嘴，正要继续嘲讽。

“哎呀，你们这种连红毯都没走过的，就算进了学院又能怎样？”

她拖长声调，指尖卷着自己的精心烫染的发梢。

“娱乐圈可不是靠‘天赋’就能混的，得有人脉，有资源，有...”

她的话还没说完，公告栏前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

“什么？！第一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