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界,玄洲。
时值清秋朝晨,天光初放,薄雾渐消。
衡重山顶,来自玄洲各地的仙舟起起落落,不断为择天宗送来新的仙苗。
“这就走了?”
望着前脚刚把众仙苗放下来,后脚就开足马力、破空离去的楚国仙舟,身为楚国仙苗的徐策目露疑惑。
仙宗的景色如此美丽!仙宗的空气如此香甜!这不多沾沾仙气再走?
不过,疑惑归疑惑,他心下却并未多想,转眼就被择天宗展现出的宏大气象吸引了注意力。
举目四望。
衡重山作为择天宗山门所在,山顶竖有一座高达百丈的白玉天门,天门匾额上书“择天竞物”四字,字字生辉。
透过天门望向择天宗深处。
就见近有群山葱郁连绵,白鹤成群;远有水波碧蓝流转,雾华萦绕;
隐在山海尽头的几座通天神崖更是宝光四射,肉眼可见的不凡。
“看来我的复活赛成绩不错啊!”
作为穿越者,开局不仅不用为生计发愁,还能被保送到如此显贵的仙宗,徐策心下自然难掩激动。
更重要的是,他的金手指·一筒可以推衍未来、测算吉凶的卦签,也早已就位,随时可以动用。
仙苗身份+保送仙宗+趋吉避凶的金手指……
说实话,也就是周围人多,如果人再少一点,他就要振臂高呼“从未如此美妙的开局”了。
“诸位!请来此处集合!”
正当徐策沉浸在喜悦中时,一道清朗的嗓音忽然响起,把他拉回了现实。
循声望去。
天门下方,一名眼罩绣金白绸,气质清逸出尘的白衣男修正在向众人招手示意。
“仙师来了!”
“看那边!”
“走了!走了!”
见状,在场的四十余位仙苗大多面露喜色,快步上前。
如此一来,就让眼含惊惧,迟迟不肯动弹的少数几人显得格外扎眼。
“嗯?”
注意到这几人的异样,徐策微微皱眉,暂缓脚步,吊在了人群后方。
“我是观感一脉的内门弟子·白景臣,你们称我一声白师兄就好。”
另一边。
眼见众人围拢过来,白景臣嗓音温润,语气不急不缓:
“后续就由我带领你们前去参加入宗考核。
一路上,如果你们有什么好奇想问的,可以直接向我提出来,不必拘谨。”
说到这里,他面向众人和煦一笑,随后就掐动印诀,放出一只造型极简,但体型极大的纸鹤:
“请吧!”
话音落下,无需白景臣多言,在场的仙苗就自发排成一列,依次向纸鹤背上走去。
也就在此时,一道怯生生的话音响起:
“白师兄,那个……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蒙住眼睛吗?”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回头,发现说话的是一名身穿红裙、面容明艳的短发少女。
“蒙眼有助于我修行观感一脉的心法。”
出乎意料的是,面对这个稍显突兀的问题,白景臣微微一笑,不仅给出了解释,还柔声说道:
“如果师妹有意的话,日后可以拜入观感一脉亲自体验一下。”
“要是真有这一天的话……白师兄你可要多多照顾我哦!”
“那是自然。”
话头一旦扯开,原本沉闷的氛围瞬间活络起来。
尤其当众人发现,白景臣是个温和性子后,更是纷纷找理由和他攀谈起来。
“白师兄……”
“白师兄……”
见状,徐策心下的戒备和不安也逐渐消散。
伴随话音不断起落,徐策心下的戒备和不安也逐渐消散。
约莫半刻钟后,三十九位仙苗已经在纸鹤背上尽数站好。
“切记,纸鹤起飞时不要惊慌,如果实在害怕,可以闭眼蹲下。”
眼见白景臣腾身落至纸鹤头顶,又说出这样一番话,徐策朝不远处看了一眼,忍不住提醒道:
“白师兄,那边还有四个人,要不要我喊他们一声?”
——在曾经表现出的异样的几人中,有四人始终没有过来。
闻言,白景臣并未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边掐诀控制纸鹤升天,一边转头看向那四人,无奈叹息道:
“不必了。这四人求道之心不诚,求道之志不坚,已是无缘圣宗。”
话音未落。
“嗡————”
呼啸的风声响起,一条色泽猩红、沾满涎水的血舌从写有“择天竞物”四字的匾额中弹出,瞬间跨越近百丈的距离,将那四人卷住。
下一刻,血舌猛然回缩。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嚎声由近及远,由强渐弱,最终戛然而止。
纸鹤背上。
后知后觉的其他仙苗:o.o
因震惊而瞪大双眼的徐策:O.O
“它!把他们!给吃了!?”
——徐策的内心在咆哮。
然而。
现实中。
唯有寂静。
正当众人满心震惊,不知该作何反应时,白景臣收回视线,清了清嗓,主动为他们解释道: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弱肉强食,优胜劣汰。
此为大道真理,亦为圣宗道基。
这四人道心有损,前途无亮,于圣宗无益;
已被送到生材谷中剥皮抽筋,炼魂取血,物尽其用了。”
将这番虎狼之词,和白景臣见怪不怪、甚至是理所当然的态度结合到一起后,徐策好像知道,楚国的仙舟为什么不愿意多待了。
敢情择天宗根本就不是仙宗,而是————
“你……你们如此行事,跟魔门有什么区别!”
那名率先跟白景臣搭话的红裙少女忽然崩溃大喊,顺便把徐策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然后。
她就转瞬即逝了。
“此女诋毁圣宗,死不足惜,望诸位引以为戒,不要再犯!”
——白景臣的语气第一次染上了寒意。
徐策:……
魔门?什么魔门?
圣宗的美色如此景丽!圣宗的香气如此空甜!他超喜欢这里的!
沉默。
久久的沉默。
红裙少女的死,让包括徐策在内的三十八名仙苗再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
不知多久过去。
轻微的失重感传来,纸鹤在白景臣的控制下收拢羽翼,降落在一座由水磨青石铺设而成的广场上。
这座广场与山体相连,二者重叠的位置建有三座飞檐外翘、七丈三层的木制塔楼。
塔楼楼门大敞,门内混沌难明,黯淡无光;楼上匾额分别写有“天”、“地”、“人”的字样。
挥袖收起纸鹤,白景臣的嗓音依旧温润清朗:
“圣宗认为,想要在仙道一途取得成就,运气二字是必不可少的。
这里有三座遁空楼,你们可任选一座进入;
选择的结果,就是入宗考核的结果。”
听到这里,刚刚恢复一些活力的众人面面相觑,目露疑惑。
然后呢?
就没了?
“需要注意的是,这三座遁空楼会独立且随机地通向无方殿、广济阁、生材谷中的一处,此即为……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白景臣此话一出,全场皆寂。
人群中,徐策暗暗皱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生材谷好像是把那四名仙苗“物尽其用”的地方吧?
怪不得专门强调运气,这不就是抽生死签吗?
不过……
说到抽签……
扫一眼不远处的三座遁空楼,徐策悄悄退至众人身后,暗中凝心,进入了内视状态。
视线一路上移,尚未得到开辟的虚无识海中,一节盛有十二支卦签的古旧竹筒正散发着莹莹幽光。
——这就是他的金手指·那筒能够推衍未来、测算吉凶的卦签了。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尝试用卦签占卜过“今天出门先迈左脚好,还是先迈右脚好”或是“今天中午吃什么”之类的问题,结果……
自然是没有结果。
对此,徐策猜测:
他问的问题可能太过笼统宽泛了,根本没有准确的答案;
亦或是;
就算有答案,这个答案也没有意义,影响不到任何东西。
如今,面对致命三选一,卦签如果能发挥出作用,那就再好不过了。
如果依旧没用的话……
徐策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上了。
——他好歹是“撞大运”来到玄灵界的,运气应该、可能、也许、大概不差吧?
一念至此,徐策调动神念,摇晃起了竹筒。
“哗哗哗————”
清脆的竹木碰撞声中。
“啪嗒!”
一支上窄下宽、长条五边的卦签毫无预兆地从竹筒中掉了出来,然后是第二支、第三支。
“啪嗒!啪嗒!”
先后甩出三支卦签后,竹筒复位,不再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