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别欺负她

“不用！”

苏晚晚猛地站起，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保温桶的热气让她胃里翻涌。

想起初三那年，班长“好心”递给她的汤里漂着死苍蝇。

陈修皱眉，不动声色地用试卷挡住她发抖的手。

他看见张老师眼神里的诧异，也看见苏晚晚指甲掐进掌心，那是她恐惧到极点的反应。

“她帮我处理剩饭呢。”陈修忽然开口，晃了晃空牛奶盒，“我买太多，正愁没人分担。”

张老师一愣，视线在两人之间打转。

苏晚晚攥着草稿纸的手指慢慢松开，却仍不敢看保温桶：“我……不饿。”

“晚晚太客气了，”陈修挑眉，踢了踢桌下的书包，“不然你把汤放我这儿？我帮她消灭。”

苏晚晚猛地抬头，撞上他琥珀色的眼睛。

那里没有她熟悉的嘲弄，只有漫不经心的笑意，像那天巷子里，男生转身时抛下的那句“下次再被欺负，就喊我”。

柳倾颜走后，陈修把保温桶推到她面前：“趁热喝，凉了我可不吃。”

苏晚晚盯着桶盖上的卡通贴纸，喉咙发紧。

上次有人给她带饭，还是母亲化疗前，用保温桶装的小米粥。

“尝一口？”陈修用勺子敲了敲桶边，“就当帮我试毒。”

他语气轻松，却在她伸手时，故意将自己的水杯挪到她够得着的地方。

勺子触到舌尖的瞬间，苏晚晚眼眶突然发酸。

纯粹的南瓜粥香，没有任何怪味。她慌忙低头，却听见陈修若无其事地说：

“明天给你带虾仁馅的包子，食堂张姨做的超好吃。”

她攥紧勺子，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晚晚要学会接受善意，这世界上总有人想对你好。”

或许……这次真的不一样呢？

她小口喝着粥，感受着胃部的暖意，第一次在别人的目光中，没有想要逃跑的冲动。

“苏晚晚同学。”

教室后门被推开，张芳芳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陈修挑眉看去，只见班主任提着保温桶站在门口，额角还沾着汗——她向来对“问题学生”格外关注，尤其是刚转学来的苏晚晚。

苏晚晚浑身一僵，指尖的牛奶盒发出轻微的褶皱声。

这个名字从老师口中说出时，她耳边忽然响起前桌男生的怪叫：“苏晚晚，苏晚晚，垃圾桶里的丑八怪！”

“老师……”她慌忙放下牛奶，起身时撞得椅子发出声响。

张芳芳看着她瑟缩的模样，心口发紧——档案里写着，这孩子因长期霸凌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连食堂都不敢去。

她特意提前熬了南瓜粥，却因开会耽误到现在。

“对不起，老师本该早点来的……”她看着苏晚晚发白的嘴唇，声音放柔，“没吃饭吧？快把粥喝了。”

“我、我吃过了……”苏晚晚低头盯着鞋面，鞋尖还沾着昨天被人踩的泥印。

张芳芳一愣，视线扫过桌上的牛奶盒和吃了一半的鸡腿。

这可是食堂最贵的套餐。她皱眉看向后排的陈修，只见他翘着腿转笔，课本倒扣在桌上，典型的“问题学生”做派。

“晚晚，”她压低声音，轻轻握住苏晚晚冰凉的手，“如果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老师，别害怕。”

熟悉的触碰让苏晚晚本能地想抽回手，却听见张芳芳接着说：“陈修那孩子……脾气不太好，老师下午就给你换座位，好不好？”

换座位……

苏晚晚脑海中闪过陈修今天塞给她的奶糖，还有他假装不耐烦却偷偷把试卷推过来的样子。

如果换了座位，是不是又要回到每天被人嘲笑、孤立无援的日子？

“不用了老师！”她脱口而出，又慌忙低头。

“他、他没欺负我，这些吃的……是他给的。上午还帮我捡了掉在地上的笔。”

其实那支笔是她故意碰掉的，想试试陈修会不会像以前的同学那样踩碎它。

但他只是弯腰捡起，在笔尖缠了圈胶带才递给她，什么都没说。

张芳芳震惊地看向陈修，那个天天在走廊打架、把教导主任气得拍桌子的刺头，会帮人捡笔？

“真的老师，”苏晚晚攥紧校服下摆，指甲掐进掌心，“他……挺好的。”

挺好的……

这是她十二岁以来，第一次用“好”来形容一个同学。

上一个被她称为“好人”的女生，最后把她的日记本贴在了公告栏上。

张芳芳盯着苏晚晚泛红的耳尖，忽然想起档案里的照片——那个缩在墙角、眼神充满恐惧的女孩，和此刻为同桌说话的少女重叠在一起。

“好吧，”她轻轻拍了拍苏晚晚的肩，“如果有任何不对劲，立刻来找老师，知道吗？”

苏晚晚点头，看着保温桶里的南瓜粥，忽然想起陈修刚才说“冷了就腥了”的语气。或许……老师和他，都是不一样的。

回到教室时，陈修正趴在桌上打盹，阳光穿过他染过的发梢，在课桌上投下蓝黑色的阴影。

苏晚晚坐下时，他忽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班主任眼神像要吃了我。”

她一愣，看见他指尖夹着颗水果糖，糖纸在阳光下发出沙沙的响声——跟那天巷子里，男生留给她的糖一模一样。

“给你的。”他随手一扔，糖纸准确落在她课本上，“草莓味，比牛奶好吃。”

苏晚晚捏着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或许真的如老师说的，这世界上总有人想对她好——只是她需要一点时间，去相信这份善意。

“谢谢。”她轻声说，剥开糖纸的瞬间，甜香混着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

陈修挑眉，看见她耳后淡去的淤青，忽然想起刚才张芳芳在走廊里的话：“苏晚晚同学受过很多伤害，你……别欺负她。”

他转着笔笑了笑，没说话。

欺负？他护着都来不及。

前世那个在他病床前哭成泪人的女人，和眼前这个小心翼翼的小女孩重叠在一起。

他心里就泛酸。

这一辈子他一定好好的守护苏晚晚，不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