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炼金公国与三等公民

我们故事的主人公此刻正趴在锈蚀的金属管道上，腐臭的油脂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滴。赛弥尔屏住呼吸，看着三米外那具炼金机械犬的电子眼突然亮起红光。

“滴滴——检测到非法入侵！“

机械犬胸腔里的齿轮发出尖锐的摩擦声，赛弥尔能清晰看到那些镀银的零件正在渗出黑色黏液。这是炼金术过度催化的征兆，意味着这具三年前就该报废的守卫者，此刻正被某种更危险的能量驱动着。

他翻身滚下管道的瞬间，机械犬的合金下颚擦着他的后颈砸在铁板上，溅起的火星在潮湿空气里拉出一道淡金色的弧光。赛弥尔的后背重重撞在堆满齿轮的废料堆上，那些沾着褐色血迹的金属零件发出令人牙酸的碰撞声。

右眼突然传来灼烧感。

灰蒙蒙的视野里突然浮现出无数金色丝线，它们像蛛网般缠绕在机械犬的关节处。赛弥尔看到最粗的那根金线连接着机械犬的尾椎，另一端消失在废料场东侧的酸液池里——那里浸泡着上周处决的十二个叛乱者，他们的头骨现在应该已经被腐蚀得能看到脑沟回。

“警告！三等公民编号TD-77429，立即停止反抗！“

机械犬的声带模块显然也腐蚀了，电子音里混着气泡破裂的咕噜声。赛弥尔抹了把脸上的铁锈，左手抓住机械犬挥来的前爪。当掌心触碰到冰凉的合金时，那些金色丝线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皮肤下的血管开始发烫，就像有人往静脉里灌了熔化的铅水。赛弥尔听到自己指骨发出瓷器碎裂般的声响，机械犬的前爪在他手中化作银色的细沙，混着黑色黏液滴落在他的靴尖。

“这不可能......“他盯着自己的手掌，那些银色沙粒正在渗入皮肤。右眼的灼烧感蔓延到太阳穴，原本灰暗的废料场突然清晰得可怕——他看见三十米外酸液池表面漂浮的油脂正在组成某种符文，看见生锈的吊机横梁上残留着七年前某个工人用鲜血画的求救信号。

机械犬失去平衡栽倒在地，胸腔里的炼金核心暴露在潮湿空气中。赛弥尔扑过去的时候，左眼突然看到另一幅画面：那颗鸽子蛋大小的绿色晶石在被他触碰的瞬间，会爆发出紫色的火焰。

这是第一次，他的左眼没有看到未来破碎的残片，而是某个确切的瞬间。

指尖碰到炼金核心的刹那，紫色火焰如预言般腾起。赛弥尔感觉有千万根钢针刺入眼球，但右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插进火焰。当火焰舔舐皮肤时，那些刺痛突然变成了冰凉的触感——绿色晶石在他掌心碎成粉末，紫色火焰顺着血管流遍全身，最后在心脏位置凝结成灼热的硬块。

废料场突然安静得可怕。

赛弥尔跪在机械犬的残骸旁，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右眼里的金色丝线正在消退，但左眼突然看到无数画面碎片：酸液池沸腾、天空降下金属暴雨、某个白发女人被钉在炼金矩阵中央......

“抓住那个暗精灵杂种！“

治安官的吼叫声从废料场西侧传来。赛弥尔本能地躲进生锈的集装箱夹缝，看到三个佩戴着青铜徽章的治安官正在追赶某个纤瘦的身影。被追捕者披着破旧的灰斗篷，但兜帽滑落的瞬间，赛弥尔看到了那双尖耳朵——在炼金帝国，暗精灵血统意味着自动获得三等公民身份。

暗精灵突然转向朝他藏身之处冲来。赛弥尔注意到对方怀里抱着个用铁链缠绕的金属盒，盒缝里渗出诡异的蓝光。当暗精灵与他擦肩而过时，赛弥尔闻到了亡灵术特有的腐叶气息。

“这里还有个同党！“

治安官的炼金手杖顶端亮起红光。赛弥尔转身要跑，却撞进某个冰冷的怀抱。银灰色的机械手指扣住他的咽喉，维克托那张半人半机械的脸出现在他眼前，治安官制服上的炼金矩阵正在吸收暗精灵留下的亡灵能量。

“私藏禁忌物品，死刑立即执行。“

维克托的声音带着齿轮转动的杂音。赛弥尔看到他的机械右眼正在扫描自己的虹膜，那些转动的金属齿轮间卡着半片人类指甲——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某个死在他手上的犯人。

窒息感让赛弥尔的右眼再次灼烧起来。他抓住维克托的机械手腕，金色丝线瞬间布满视野。这次他看得更清楚了，那些连接在治安官关节处的金线全部通向天空——七百公里高的近地轨道上，伊思德的炼金卫星群正在缓缓转动。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维克托手腕处的炼金接口时，前所未有的剧痛席卷全身。赛弥尔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皮肤表面浮现出暗金色的纹路，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笔在他身上刻写古代符文。

维克托突然松开了手。

这个半机械的治安官踉跄着后退，机械眼疯狂闪烁。赛弥尔摔在地上，看到自己刚才触碰的位置，维克托的合金护甲正在融化成银色的液体，露出下面布满黑色血管的人类皮肤。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维克托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人类的情感波动。他的机械右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炼金矩阵的纹路在皮肤下忽明忽暗。

赛弥尔没有回答。他的左眼正在看到新的画面：那个暗精灵藏在酸液池底部的金属盒正在剧烈震动，盒盖的锁链自动脱落，蓝光越来越亮，直到——

整个废料场的地面突然隆起。

酸液池沸腾着喷向天空，腐烂的肢体和金属零件在蓝光中重组。赛弥尔看到那些浸泡在酸液里的头骨拼凑成某种巨型生物的轮廓，亡灵能量与炼金术产生剧烈反应，暗精灵抱着金属盒站在风暴中心，尖耳朵不断渗出黑色血液。

维克托的机械臂突然调转方向，炼金手杖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赛弥尔看到他的人类左眼里充满恐惧，但机械右眼却闪烁着服从的绿光。当手杖顶端的红光即将爆发时，赛弥尔扑了上去。

这次他主动抓住了炼金手杖。

金色丝线在视网膜上燃烧，赛弥尔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某种力量撕扯。手杖在他的触碰下迅速锈蚀，但那些红光却顺着他的手臂钻进心脏。左眼看到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维克托的机械脑壳里埋着颗米粒大小的黑色晶体，正通过炼金卫星接收处决指令。

当赛弥尔的手指插入维克托的耳后接口时，暗精灵的尖叫声响彻云霄。酸液池里的亡灵造物已经完全成型，那是具由人骨和齿轮拼凑的蜘蛛形态，八只复眼都是不同颜色的炼金晶石。

黑色晶体在赛弥尔指尖粉碎的瞬间，维克托的机械眼突然熄灭。这个半机械的治安官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倒下，而天空中的炼金卫星群同时亮起了血红色的光芒。

暗精灵的亡灵造物扑向赛弥尔，却在距离他三米处突然解体。那些沾着酸液的骨头和齿轮下雨般坠落，赛弥尔看到自己胸口浮现出赤红的龙鳞纹路——这是红龙契约苏醒的征兆。

“原来你在这里。“暗精灵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腐烂的手指抚上他的后颈。赛弥尔闻到了更浓烈的亡灵术气息，这次还混杂着某种熟悉的炼金药剂味道，“我们需要谈谈关于伊思德......“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空间扭曲打断。

整个废料场的金属开始向某个中心点坍缩，赛弥尔看到自己刚刚分解的炼金机械犬残骸正在重组。暗精灵怀里的金属盒自动打开，露出里面跳动着紫色光芒的炼金核心——那正是赛弥尔左眼预见的画面。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核心时，七百年来从未移动过的炼金卫星群突然改变了轨道。金色的光柱从天而降，赛弥尔在强光中最后看到的，是维克托正在融化的机械臂上浮现出伊思德的炼金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