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自然法则从不在意个体的愚昧

灰烬魔王领的空气，此刻就像一根快要断裂的弦。

但依旧有些蠢货不以为意。

阿尔巴斯心知肚明。

要让那些顽固地不相信地质风暴即将来临的恶魔们转变想法，仅凭自己简单的警告远远不够。

这时，他想到了暗精灵艾莉丝。

艾莉丝在不久前的领地庆典过后，在整个灰烬魔王领收获了极高的人气。

大家都喜欢她，乐意听她说话。

而且，她经历过地质风暴的惨痛。

这亲身经历无疑是最有说服力的武器。

阿尔巴斯找到艾莉丝，脸上的线条绷得死紧：

＂艾莉丝小姐，领地里有不少蠢货，把那风暴警告当耳旁风。请你去给他们讲讲。＂

他语气沉沉，＂你在枫叶平原见的地狱光景，让他们脑子清醒清醒。＂

艾莉丝只是轻轻颔首：＂阿尔巴斯大人，交给我。＂

其实，她早已把灰烬领当成了自己的家。

若非这场该死的风暴，她怕是早把家里的姐妹们都拉过来了。

一个小时后，灰烬广场中央的喷泉边。

艾莉丝站在一个平台上。

她今天特意换上了枫叶平原的传统服饰。

轻甲上还留着几道未修复的裂痕，那是灾难留下的印记。

＂各位。＂

艾莉丝的声音不大，却通过魔法传遍了整个广场甚至整个领地。

＂我是艾莉丝，枫叶平原灾难的幸存者。＂

四周嗡嗡的议论声，像被泼了冷水一样，快速低了下去。

毕竟没人想错过这位＂灰烬之花＂的讲话。

＂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不相信地质风暴会来。＂

＂我在枫叶平原生活了很多年。＂

艾莉丝的手无意识地抚过甲胄上的裂痕，＂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失去家园。＂

广场彻底安静下来。

连格鲁特都放下了烟斗。

这时，艾莉丝深吸一口气，指尖轻点记忆水晶。

一道光幕在空气中展开。

展现出枫叶平原往日的景象：

金黄的麦浪，宁静的村落，孩子们在枫树下追逐嬉戏。

＂这是我的家乡，三个月前。＂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

地平线上腾起诡异的紫黑色云团，大地开始像海浪般起伏。

艾莉丝的声音变得嘶哑：

＂地质风暴来的那一刻，几乎没有任何预兆。＂

画面中的景象骤然恐怖起来。

地裂开了，豁口张着深不见底的大嘴，几十米宽。

一个农场，眨眼就碎成了两块。

有个正挤牛奶的妇人，连声啊都来不及喊出来，就跟着牛棚一起，被那深渊吞了下去。

＂我看见地皮在动。＂

她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发白，＂就像底下有什么活物在翻身……邻居家那石头房子，就跟掰饼干一样，咔嚓两半！里面一家子五口人……＂

她没能说完。

几个混在人群里的枫叶幸存者使劲低下了头，哭声响起来。

不远处的塔里克甚至能看见，艾莉丝说话时，那对尖尖的耳朵在剧烈地抖。

广场上，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第一天。＂

艾莉丝机械地说着。

画面切换到燃烧的城镇，＂十七处火山同时喷发。我们才知道，原来枫叶平原下方一直沉睡着这么多火山。＂

灰矮人矿工的铁镐＂咣当＂掉在地上——画面里，熔岩正顺着街道流淌，将逃跑的人们一个个吞没。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岩浆表面浮现着诡异的纹路，有生命般追逐着活物。

＂第二天，地震撕裂了所有道路。＂

艾莉丝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幸存者被困在废墟里，而地缝中开始渗出毒雾。＂

画面显示着扭曲变形的街道，雾气中不时有人影倒下。

一个母亲正用身体护着婴儿，而她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第三天，魔法潮汐紊乱开始了。＂

画面，突然跳转到一群正在施法的法师。

他们的治愈术眨眼间变成腐蚀性能量，直接将伤者烧成焦炭。

＂这一切，还不是最可怕的。＂暗精灵双眸含泪，＂最可怕的是风暴过后的．．．＂

画面切换到废墟。

幸存者们像行尸走肉般游荡，仅仅为了一袋发霉的面粉，就可以互相残杀。

＂秩序，崩坏了。＂

艾莉丝关闭了影像，声音轻得像羽毛。

＂活下来的人里，十个有九个不是死于灾难，而是死于．．．我们魔族同类。＂

人群里，一个老者的孙女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嚎啕大哭！

这一下，像是捅开了马蜂窝，广场瞬间就炸了！

＂锻造之神在上……＂

一个灰矮人矿工哆嗦着在胸前画着神圣符号，嘴唇抖得厉害，＂这……这他妈……＂

旁边一个熔岩兽人小伙脸比纸还白：＂操……我错了……我……我这就滚回家去，把防火的东西再查一遍……＂

艾莉丝接着说下去：

＂没人管了……为了小半口水，恶魔都能捅死同伴。我亲眼看着一个母亲……为了半块发霉的面包……把亲女儿推进了别人怀里……＂

她顿了顿，声音里的痛楚几乎溢出来。

＂而且瘟疫跟着就来……＂

艾莉丝抬手，用力地指向周围。

她的意思很明白。

＂可在这儿。＂艾莉丝的声音终于有了点力度。

＂领主大人早早就敲响了警钟！他调集了整个领地的家底，建起避难所，操练救援队……在枫叶平原，这些事我们连做梦都不敢想！＂

＂在灰烬领。＂

她目光扫过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你们有最结实的避难所，最多的粮食，最能打的救援队……＂

艾莉丝猛地吸了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拼尽全力的穿透力：

＂但最重要的是——你们有个真正在乎子民生死的领主！！＂

这句话，像柄实心的铁锤，狠狠砸在每个听众的心窝上。

＂我！＂

一个年轻的牛头人红着眼睛吼出来，＂我这就去报名救援队！马上！＂

＂等等我！＂

他的同伴慌手慌脚地跟上去，蹄子差点把自己绊了个狗啃泥。

那个掉了镐的灰矮人闷哼一声，弯腰抄起家伙：＂得……得去告诉矿坑里的兄弟们……防火的东西……得再加几层！＂

角落有几个熔岩兽人还梗着脖子，脸上挂着不以为然的笑。

但周围的恶魔像避开瘟疫一样躲着他们。

其中一个哼哼唧唧：＂切……演的还真像……＂

另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抱着胳膊冷笑：＂故事是编的不错，可……＂

艾莉丝没再理会那些杂音。

当晚，灰烬领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达到了备战以来的最高潮。

很多当初撇着嘴不吭气的，现在都悄没声地加入了搬运、加固的队伍。

就连那几个嘴最硬的，也被人撞见在后半夜摸黑往自家地窖里塞粮食袋子。

乐。

阿尔巴斯站在城堡最高的露台上，夜风拉扯着他额前的碎发。

底下，领地的灯火亮成一片。

＂能做的……都做完了。＂

他低声自语，后半句消失在风里。

＂剩下的……看命吧。＂

不知何时，艾莉丝静立在他身侧，眼眸映着下方摇曳的千家灯火。

遥远的地平线上，第一线不祥的暗红微光，像是地底爬出的怪兽，已经悄然探出了头。

这场风暴，是一场试炼。

而那些抱着脑袋不愿相信的傻子，很快会懂得一个铁则：

——自然法则从不在意个体的愚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