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越往后走，情况越不乐观。没有院墙的房屋大多遭了殃，有的连大门都不见了。庭院里杂草丛生，院墙上爬满了藤蔓。至于床板、锅碗瓢盆这些值钱的东西，更是一件不剩。

“这些人怕是逃兵祸去了。”莫远山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云城破后就轮到阆州，陈家村离得最近，他们不得不逃啊。”

苏嫣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梁国对户籍管理极其严格，平民若无特殊情况，整村迁徙是绝对不允许的。这种情况，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有钱人或许能弄到路引，暂时借住他乡。但要想在新地方安家，必须到官府迁移户籍。这种“黑籍”不仅要多交税，地位也低人一等。想到这里，苏嫣不禁摸了摸怀里的玉佩，那是赵谨给她的保命符。要不是有这个，她也不敢冒险去京都。

“哎呀，我这记性。”莫远山拍了拍脑袋，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老糊涂了，竟把户籍的事给忘了。这村子里的人，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转了半天，两人只得空手而归。寒风呼啸，吹得人直打哆嗦。

回到队伍后，众人听说陈村人都不见了，顿时议论纷纷。有人说是遇到了山匪，有人说是被官兵抓去服徭役了，更有人猜测是遇到了瘟疫。

“二嫂，你要去哪儿？”青柔柔突然问道，打断了众人的猜测。

陈婉晴低头想了想，手指绞着衣角：“去清河县吧，我大姑在那儿，爹娘兴许也去投奔她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那祝二嫂一路顺风。”青柔柔说着，转身就要走。

“等等！”陈婉晴突然叫住她，犹豫片刻后走到苏嫣面前，“阿嫣，我...我能和你们一起走吗？”

苏嫣眼睛一亮。她本就有打算要去京都，路过清河县倒也顺路。而且陈婉晴是本地人，对路况熟悉，带上她或许能避开一些危险。

“陈婶，我可以带你去，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苏嫣直视着陈婉晴的眼睛。

“什么事？”陈婉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到了清河县，帮我买一百斤粮食，钱我出。”

陈婉晴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这...这不好办啊。朝廷不准囤粮，买粮还得拿户籍登记，十口之家一月才准买三十斤呢。”

“有你姑姑帮忙，找些富户高价买，应该不难。”苏嫣语气平静，但眼神却透着一股坚定。

陈婉晴眼前一亮。对啊，有姑姑这个本地人帮忙，买粮应该不难。而且自己不花钱就能安全到达清河县，简直赚到了。

“好，我答应你！”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道。

“二嫂，”青柔柔忙道，“麻烦帮我们也采购一百斤吧？我给你辛苦费。”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恳求。

陈婉晴本想拒绝，听说有辛苦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行，到时候再说。”

一行人继续赶路。清河县要先过云县，再绕过鸣城才能到。正常走两天就够，但队伍里孩子多，骡子也累，只能放慢脚步。

路上，苏嫣时不时回头看看骡车。车上堆着他们的行李，还有几个年纪小的孩子。骡子走得很慢，喘着粗气，显然已经很疲惫了。

“要不要休息一下？”莫远山问道，擦了擦额头的汗。

苏嫣摇摇头：“再走一会儿吧，前面有个小镇，到那儿再休息。”她的目光扫过远处的山峦，心里盘算着时间。

好在出了山，天气暖和了些，骡子精神也好了不少。阳光照在路面上，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阿嫣，这温度回升，这一季的寒冬想必不会太严寒？”莫正德问道，脸上带着几分期待。

“山里本来就比平地冷。”莫志刚说，“这才是正常的初冬天气。”他说着，往手心哈了口气。

苏嫣没有说话，她想起那天连绵不断的冬雷，心里清楚，寒冬即将来临。必须在天寒地冻前，找到安全的住处。她的手不自觉地摸向怀中的玉佩，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一路上，陈婉晴心情大好，说话做事都温和了许多。她时不时和青柔柔说说笑笑，整个队伍的气氛也轻松起来。

但苏嫣却始终紧绷着神经。她总觉得，陈家村的异常预示着什么。那些空无一人的房子，门上的划痕，散落的瓦片，都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天色渐暗，寒风呼啸，吹得路边的枯草沙沙作响。苏嫣抬头看了看天色，加快了脚步。她知道，在这个动荡的时代，夜晚永远是最危险的。

明智者不会在不稳定的环境中冒险，这是古人留下的至理名言。苏嫣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际，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行程。

一路上，听闻阆州有可能已成了异鬼肆虐的危地，一家人经过商量，接下来他们就只能前往京都。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空白路引，这张通往云县的通行证来之不易。窗外的风掠过屋檐，发出细微的呜咽声，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不详的预兆。

“阿嫣，该歇息了。”莫梨花轻声唤道，她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苏嫣转过身，看到母亲憔悴的面容，心头一阵酸涩。“娘，您先睡，我再看会儿路线。”

自从下山以来，天公倒是格外眷顾。连日晴空万里，路上也未遇到什么劫匪。但这样的好运能持续多久？苏嫣不敢过分乐观。她摊开地图，借着昏暗的烛光仔细研究着每一条可能的路线。

三日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云县。

“这地方，比想象中还要冷清。”莫远山压低声音说道，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确实，这个只有两条主街的小县城显得异常萧条。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紧闭着门户，偶尔几家开着的店铺也是门可罗雀。苏嫣本想买些粮食，却发现唯一的粮铺大门紧闭，门板上还钉着一张告示，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这可怎么办？”莫梨花抱紧了怀中的苏安，眉头紧锁。

苏嫣安抚地拍了拍母亲的肩膀：“别担心，我们还有存粮。”她转头看向那些还在营业的胭脂铺子、布庄和农具店，心中暗自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