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权谋对决

陈大人那乌黑发亮的官靴重重地碾过青石板,“咔嗒咔嗒”的脆响在寂静的通道里格外清晰,仿佛是权力的鼓点。

赵德被两个侍卫架着,膝盖在粗糙的地上艰难地拖出两道灰痕。

他脸上的脂粉混着大颗大颗滚落的冷汗,糊成了斑驳的泥点,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狼狈。

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喊冤,那声音带着哭腔,尖锐而凄惨:“陈大人明鉴啊……小的就是来送个礼,谁知道那药包……”

“住嘴!”陈大人突然停步,转身时腰间玉佩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却又带着威严的声响。

“你当本太守是瞎的?药房后窗新撬的痕迹清晰可见,在昏黄的烛光下泛着异样的光;你怀里还揣着半块碎玉——那是城西毒商王九的信物!”他伸手猛地扯开赵德的衣襟,一块染着朱砂的青玉“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在青砖上骨碌碌地滚出半尺远,发出清脆的滚动声。

赵德的喉结剧烈滚动,喉间发出“咕噜”的声响,目光扫过那玉牌时猛地收缩,眼中满是惊恐。

扶苏站在五步外,袖中手指轻轻蜷起,指尖微微泛白——这是他让莫若晴在三天前“不小心”遗落在王九赌坊的,此刻在赵德怀里出现,正好成了勾连毒商的铁证。

刑部大牢的门“吱呀”一声洞开,一股浓烈的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刺鼻得让人忍不住皱眉。

昏黄的光线从门缝透进去,能看见牢里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赵德的腿突然软下来,整个人几乎挂在侍卫胳膊上,声音尖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陈大人!小的就是被王九骗了!他说那是补药……”

“补药?”莫若晴突然开口,她今日换了件青布衫,腰间药囊随着轻盈的步伐有节奏地轻晃,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我昨日替太守验过那药粉——马钱子配乌头,量少是毒,量多能直接要人命。王九在你靴底塞的药方里,还特意标了‘辰时三刻投药’——那正是陈大人每日饮参汤的时辰。”

她话音未落,赵德的裤脚突然湿了一片,臊味混着霉味在牢里炸开,让人一阵作呕。

陈大人皱了皱眉,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挥手让侍卫将人按在审案的梨木凳上,梨木凳发出“咯吱”的声响,仿佛在抗议。

扶苏注意到赵德的指甲深深掐进凳面,指节白得几乎透明——这阉人到底怕的是毒杀东窗事发,还是怕背后的主子?

“带王九。”陈大人拍了下惊堂木,声音震得梁上积灰簌簌往下落,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

王九被拖进来时,额头还肿着个青包——那是昨夜扶苏让两个伙计“不小心”撞翻的酒坛。

他的脚步踉跄,身体在烛光下投下扭曲的影子。

这毒商一看见赵德,立刻像见了鬼似的缩成一团,嘴里发出惊恐的尖叫:“赵公公饶命!是您说只要我制了那毒粉,就保我儿子进内廷当差……”

赵德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像熟透的番茄,突然扑过去要捂王九的嘴,却被侍卫一脚踹回凳上,身体重重地砸在凳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他喘着粗气,呼吸声像破旧的风箱,脂粉脱落的地方露出青灰的皮肤,喉间发出破风箱似的声响:“你、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陈大人从案下抽出一卷纸,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是王九药铺的账册,上月十五你收了他三箱南珠——账册上的‘赵’字押,可是你亲手盖的?”他“啪”地甩下账册,封皮上朱红的“赵”字印泥还泛着油光,在烛光下格外醒目。

赵德的瞳孔剧烈震颤,突然“扑通”跪到地上,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大人饶命!小的也是被逼的……赵中车(赵高官职)说只要办妥了这桩,就升小的做内廷典簿……”他抬起头时,额角渗出血珠,像晶莹的红宝石。

“小的该死,小的招,小的全招!”

牢里突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轻响,那声音细微却清晰。

扶苏垂眸盯着自己交叠的双手,指节在袖中微微发紧——他等这一天等了三个月。

从发现太守府的参汤味道有异,那股异样的味道至今还残留在他的舌尖,到派莫若晴伪装成走方郎中断诊,再到设局让王九“不小心”在赵德面前泄露毒计……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跳舞,此刻终于见到了线头。

“赵高还让你做过什么?”陈大人探身向前,目光如刀,锐利地刺向赵德。

赵德浑身筛糠似的抖,声音细得像蚊子:“上月廿三,让小的在左丞相府的贺礼里塞了封假密信,说李大人通匈奴;前日又让小的去查……查公子您的行踪……”他偷偷瞥了眼扶苏,喉结动了动,“小的真不知道他要对付陈大人啊!”

陈大人的手重重拍在案上,梨木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在诉说着承受的压力。

他转向扶苏时,目光里的锋芒却软了几分:“公子早知道是赵高?”

扶苏往前走了半步,烛火在他眼底跳动,像闪烁的星星。

“上月末,蒙恬将军送来北疆急报,说粮草被截。截粮的马队里,有人戴的玉牌与王九这毒商的货出自同一工坊——而那工坊,是赵中车的私产。”他顿了顿,“赵德不过是个棋子,真正要搅乱朝局的,是躲在幕后的执棋人。”

陈大人的胡须抖了又抖,突然抓起茶盏灌了一口,却被冷茶呛得咳嗽起来,咳嗽声在牢里回荡。

莫若晴上前替他拍背,手掌有节奏地落在陈大人背上,发出“啪啪”的声响,目光扫过扶苏时微微颔首——这是他们昨夜商量好的,要在赵德松口后,将线索引到赵高身上。

“明日早朝,本太守就参他一本!”陈大人抹了把嘴,茶渍在官服上晕开深色的痕,像一朵深色的花。

“只是……”他压低声音,“赵高在宫里经营二十年,耳目遍布六尚局,我们得先把赵德的供词誊三份,一份送宗正寺,一份送御史台,还有一份……”他看了眼扶苏,“得让公子带给蒙恬将军。”

暮色漫进牢窗时,三人走出刑部。

外面的街道冷冷清清,寒风呼啸着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莫若晴的药囊在腰间晃得更快了,她凑近扶苏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扶苏的耳朵上:“陈大人的车在巷口,我先去查赵德提到的左丞相密信。”不等扶苏应声,她已融入渐浓的夜色,只余一缕淡淡的艾草香,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散。

陈大人的马车里,烛灯被布幔遮得昏黄,光线在车内摇曳不定。

扶苏摸出怀里的密信,纸张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是今早刚收到的——蒙恬在北疆训练的三千锐士,已秘密向咸阳开进。

他指尖摩挲着信上“唯君马首是瞻”的字迹,喉间泛起一丝热意。

“公子在想什么?”陈大人掀开布帘,晚风卷着他的官袍下摆,官袍发出“猎猎”的声响。

“他今夜就会收到消息。”扶苏望着车外渐次亮起的灯火,那灯火在寒风中闪烁。

“赵德被审时,牢里有个扫粪的小宦官总往西边看——那是赵高在刑部的眼线。”他转头时,眼中寒芒如刃,“但我们要的,就是他坐不住。”

陈大人突然笑了,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成了花,笑声在车内回荡。

“难怪陛下当年说你‘刚毅而武勇,信人而奋士’。”他拍了拍扶苏的肩,手掌落在扶苏肩上,发出“嘭”的一声。

“明日卯时三刻,太极殿外,本太守与公子共赴这场局。”

马车碾过朱雀大街时,更夫敲响了三更鼓,鼓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扶苏掀帘望去,咸阳宫的飞檐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像头蛰伏的巨兽,散发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而真正的杀招,才刚刚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