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浸在破晓前的墨色中,云澈踩着湿滑的青苔石阶向上攀爬。远处山巅泛着诡异的幽蓝,那是“鬼磷石“在黎明前的最后微光——这种只生于青冥山巅的矿石,总让他想起妹妹云苓发病时泛紫的指尖。
背篓中的玉盒发出细微脆响,盒内三株“月见草“的叶片蜷缩如垂死蝶翼。云澈摸了摸腰间粗布缝制的药囊,那里藏着半块硬得像石的麦饼,是昨夜云苓偷偷省下的口粮。
“再采一株...再采一株就能换到玉髓丹了。“他喃喃自语,指甲抠进岩缝。掌心被“剑齿藤“划开的旧伤龟裂,又一次渗出血珠,在晨雾中凝成细小的赤色冰晶,妖艳动人——这是青冥山独有的“血雾季“征兆,意味着地脉中的煞气开始翻涌。
突然,腰间玉佩传来灼痛。云澈身形一滞,这枚父亲遗留的“双鱼佩“三年来首次发烫。玉佩表面浮凸的星纹正渗出青芒,在他掌心投影出一幅残缺的星图。
“东北方...离位...“他眯眼望向深不见底的“断魂谷“,那里常年被七彩毒瘴笼罩。此刻瘴气却诡异地裂开一道缝隙,隐约可见谷底有青铜色光芒脉动。
山风掠过悬崖,卷来一丝甜腻的腐香。云澈瞳孔骤缩——这是“尸香魔芋“开花的气味!三年前父母失踪那夜,镇外乱葬岗突然开遍这种妖花,第二日巡夜人的尸体便挂满了镇东老槐树。
“不能去。“
枯爪般的手搭上他肩头。云澈浑身紧绷,闻到来人身上混着药渣与尸臭的气味——是独居在镇西义庄的药婆婆。
老妪兜帽下的半张脸爬满暗金色咒文,溃烂的嘴角淌着黑血:“七百年前青冥子在此陨落时,以身为阵封了那东西...“她枯指戳向云澈心口,“你身上有祂的味道。“
背篓突然传来异响。云澈掀开篾盖,骇然发现月见草已全部枯死,玉盒内壁结满冰霜。更诡异的是,那些冰晶正缓缓聚成七芒星阵——与玉佩投影的星图完全契合!
“太虚开,七煞醒。“药婆婆突然尖啸,溃烂的半边脸皮肉脱落,露出森森白骨上镌刻的铭文,“甲子轮回将至,祂要借星命之子的躯壳...“
云澈踉跄后退,脚下碎石滚落深谷。在漫长的坠落中,他看见药婆婆化作漫天黑鸦,鸦羽上的暗金纹路与父母临终前刻在门楣的符咒如出一辙。
“砰!“
后背撞上某种柔软之物。云澈睁眼,发现自己陷在蛛网般交错的藤蔓中。这些藤条表面布满人脸状瘤节,此刻正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玉佩青芒大盛,照出前方岩壁上巨大的青铜门扉。门环是纠缠的双蛇,蛇眼镶着与双鱼佩同源的青玉。当云澈颤抖着将玉佩按入蛇口凹槽时,整座山体突然震颤如巨兽翻身。
“喀嚓——“
青铜门裂开一线,泄出的不是宝光,而是粘稠如沥青的黑雾。雾中伸出无数半透明的手臂,腕部都系着褪色的剑宗弟子腰牌。云澈认出其中一块刻着“云青岚“——正是父亲的名字!
“爹...?“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那只熟悉而又陌生的手,一探究竟,却被黑雾缠住手腕。刺骨的寒意顺经脉窜向心口,在即将触及心脏时,怀中玉盒突然炸裂。那些凝结成七芒星的冰晶化作光刃,将黑雾斩得支离破碎。
深谷上方传来闷雷般的轰鸣。云澈抬头,看见七道血色雷霆撕裂天幕,在云层中勾勒出巨大的青铜镜轮廓。镜面映出的却不是倒影,而是三百里外青石镇的惨状——夜罗殿的黑旗已插满街巷,妹妹云苓正被黑袍人拖向燃烧的祠堂!
“苓儿!!“
嘶吼在谷底回荡的刹那,青铜门轰然洞开。云澈被狂暴的吸力扯入门内,最后的意识停留在漫天飞舞的青铜碎片——那些碎片边缘的铭文,与药婆婆骨头上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