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恶犬挡路

三月初九，宜远行，搬家，忌婚嫁。

金陵城北上之路的起点，在北门外的“折柳亭”，因为每次送行，文人常喜欢折一截柳枝，插在远行人的马首。

“柳”谐音“留”，代表了依依不舍之意，附近栽满柳树，也是为了方便就地取材。

此时的陆凡，看着道路两旁被薅得光秃秃的柳树，心中微微叹气。

“唉，形式主义害人啊，也不知折柳的人中，有几个真心的舍不得。”

不过显然今天来送他的，大多数还是真心实意的，尤其是小丫鬟奉书，哭的那叫一个涕泪横流。

平日里一起嘻嘻哈哈的时候不觉得，今日才发现，原来她对少爷的感情这么深，弄得陆凡自己的鼻子也有点发酸。

“奉书，别哭了，少爷只是去读两年书，早晚还回来的。”

奉书不理，只是一味地流眼泪。

陆凡想转移话题，故意逗她：“少爷走后，也没人盯着你存钱了，不是件好事吗？”

一句话让奉书哭的更伤心了：“少爷，我上个月的例钱又没攒下来，如果你走了，谁还能借我银子买房收租啊……”

陆凡瞪大眼睛，为她点了一个大大的赞：“奉书，你不成地主简直天理难容！”

“凡儿，去了京城后要好好念书，不要再贪玩了，有空多给家里写信。”

母亲王氏一边抹眼泪，一边忙着嘱咐，陆凡听着她翻来覆去的唠叨，心却飞到了一旁挤眉弄眼的好友身上。

李牧云，刘溯，张永芳几人，整整齐齐的站在一旁，王氏说完，他们就迫不及待的上来握住陆凡的手。

“陆兄，此去京城山高路远，万万保重。”这是比较正常的张永芳。

“陆兄，你在京城稍待，等我拿了明年的案首，就去孤鸿学院寻你。”这是自信来源诡异的刘溯。

“陆兄，你我今日暂别，我也没什么礼物，只能借花献佛，用隽音姑娘的心意充充场面了。”

陆凡感觉到手中一沉，李牧云偷偷递过一个精致的小包裹。

“这里面是？”陆凡本想仔细看看那包裹，但李牧云却直接将它塞入好友袖口，脸上做了个“你懂得”的表情。

“凡儿，该启程了。”便宜老爹陆中庸虽然也来送行，但陆凡和他却没怎么交流，传统的中式父子大多如此。

两人对视一眼，陆中庸微微颔首：“为解你娘的思念，多给家里写信。”

“孩儿遵命。”陆凡一低头，钻进了马车的车厢，仆人长鞭一响，马车就辚辚跑了起来。

陆凡急不可耐的掏出小包袱，才打开一个结，就感到屁股底下猛地震了一下，手中的包袱也不下心滑落。

里面的重物“咚”的一声落在地板上，陆凡急忙捡起，却发现入手柔软，似乎是一块上等的湖丝锦帕。

他小心翼翼托起锦帕，只见里面裹着一个小荷包，外加一块玉佩。

荷包里除了一张字条，还有四个精致的小金锭，而那玉佩显然也是塞外美玉雕成，价格不菲。

展开字条，上面用秀气的字体写着一行小字：“赠君金玉缘，难解日夜思。”

陆凡脑中不自觉出现了隽音的容颜，他刚想细细回忆，忽然车身又是一震，彻底把他颠恼火了。

他把头伸出车窗，低头向地上看，只看见了满地一截截被丢弃的柳枝……。

从金陵到京师，最快的赶路方式是先走陆路，再转水路，最后在津门上岸，这里距离京城已经不远了。

北上一路车马劳顿，陆凡大部分时间躲在马车里，除了车子减震不好，颠的腰酸背疼外，总体还算顺利。

一进京城，他就忍不住将头探出车外，迫不及待观赏起国都的风土人情来。

“不愧是首都，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不是省会城市能比的。”

在大周，金陵按理说应该算是京师外，第二大城市了，可是无论从人流密度和繁荣程度上看，都要稍逊一筹。

尤其是在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就很多样化。

除了大周百姓外，还有牵着骆驼的塞外客商，身高马大的蛮族保镖，以及妩媚多情的西域酒娘。

从穿着上看，街上的人流中最多的是穿长衫的儒生，不过背剑挎刀的江湖豪杰数量同样不少，不时也有如陆凡这样骑马乘车的经过。

京城的面积，比金陵城大了何止一倍，多亏赶车的老仆是个认识路的，一辆马车左拐右拐，最后在一处门楼宽大的建筑外停了下来。

“二少爷，孤鸿书院到了。”

陆凡跳下车，一眼就被孤鸿学院的大门吸引住了：只见一个巨大的石制门口后面，是长长的台阶，台阶的尽头矗立着一栋恢弘建筑。

陆凡眼中满是惊讶，正要进入大门，却听到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怎么样？我孤鸿书院的大门够气派吧？”

一个身着青色文衫的儒生，背着手走过来，神态倨傲：

“想必你这来自乡下的土包子，梦里也没见过如此雄壮的学院。”

“这人是谁，怎么上来就阴阳怪气？”陆凡看了看他的脸，好像不认识。

不过下一秒，他就明白了，因为一转眼，发现黄梓轩正在一旁冷笑。

“第二名这厮，还真像是甩不掉的牛皮糖，怎么到哪里都能见到他？”

他主动把矛头指向了黄梓轩，因为大概率他出现在这里也是有预谋的。

“黄兄，好久不见，身体可养好了？”

陆凡言语间似乎是在问候，其实暗指当初在书店里曾把对方气得吐血。

果然，听到这句话黄梓轩脸色阴沉，不过陆凡却没打算轻易放过他：

“今后记得不要自找气受，有空多吃点猪血哈，毕竟吃哪补哪。”

“我还要去学院注册，失陪了。”

说完，陆凡脚步轻盈的拾级而上，给黄梓轩几人留下一个欠揍的背影。

黄梓轩血灌瞳仁，拳头一握就想冲上去开打，却被之前先开口的那人拦住了：

“黄兄何必急于一时呢，既然他入了学院，早晚有大把的机会整治他。”

“切莫为了当下快意，影响了七公子的计划。”

黄梓轩听到“七公子”三个字，立刻冷静下来，他长吁一口气：

“姜玦学长教训的是。”

“陆凡，三日后定叫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