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抹杀

晋王府,阿茹端着点心看着睡在贵妃榻上的郁黛,担忧又不敢上前。

晋王祝璋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赶来,在廊庭处停下,招手唤阿茹过来,悄声问道“还没醒?”

阿茹摇摇头“小姐早饭还没吃,刚又让厨房做了些点心,可小姐一直未醒,奴婢也不敢上前打扰。”

祝璋从阿茹手中接过点心,轻手轻脚的走到郁黛身旁“黛黛,醒醒。”

郁黛虚弱的睁开眼,看是祝璋强撑着要坐起来,却浑身无力,阿茹忙拿了腰枕放在她身后,祝璋坐在她身边“对不起。”

郁黛笑着摇头“还得多谢你。”她看一眼点心“是我不饿,不是糕点不好吃。”

祝璋抓着郁黛的手安慰道“你别担心,没有找到尸体,我已吩咐苏众继续搜寻,一旦有任何消息,会立刻回报。”

郁黛忙道“谢谢。”

“吃一点嘛~”祝璋拿起一块糕点“你最爱吃的,我找到了郁家原来的厨子。”

郁黛叹了口气,张开嘴咬了一口“是原来的味道。”

远处跑来侍卫,走到祝璋身边耳语几句,祝璋起身“我还有些事,忙完就回来。等我,晒了就让人支起棚子。”

“嗯。”郁黛笑着看他离去,她拿帕子微微遮住眼,太阳晒在人身上暖烘烘的。

阿茹实在忍不住道“小姐,无论之前发生什么,王爷待您都是顶好的,您何必如此作践自己的身体?”

郁黛闷闷道“没有,只是真的很累。王爷很好,我也喜欢。”

阿茹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劝了,她担心郁黛,也心疼王爷,可她只是一个婢女,什么也做不了。

云芸爬上晋王府的墙头,对青溟镜道“这个时候,你可别掉链子。”

一阵风吹过,云芸一个手刀劈晕阿茹,随后将她放在地上,周围守卫的侍卫全部倒在地上。

周围静的出奇,郁黛掀开手帕,只见云芸对她伸出手“走吗?”

郁黛把手放在她的手中“走!”

两人骑马奔在野外,云芸笑问“你都不问去哪就跟我走,不怕我卖了你?”

“我相信你。”

云芸感觉心停了一下,她抱紧郁黛,策马离开。

如约城,云芸牵马在前“我们得买一些东西。”

郁黛脱下身上的首饰一并交给云芸“早知你来,我便多带一些了。”

云芸看了看“都是王府的东西,不好动。我再想别的办法。”

路边的告示栏贴着招人的告示,云芸看了几眼揭下告示“有了。你在客栈等我。”

“好。”

云芸拿着告示来到林府门前,管家上下看了云芸几眼,回去复命。

不一会,云芸被请了进去。

柱子上绑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侍女,任谁靠近她就会被嘶吼,口中流着腥臭的涎水,林晴身着紫白二色的劲装,手拿着鞭子走来“你可知我是去捉妖?”

云芸道“知道。”

林晴上下打量几眼“我上面也说了,请过几波法师都无功而返,甚至有些人还葬身蛇窟。你也看到了吗?”

“都知道。”

林晴瞧了一眼侍女“那你开始驱魔吧。”

云芸道“林小姐,我并不会驱魔——”

林晴恼道“那你——”

“只会除魔。”云芸走近侍女,侍女张口就咬,云芸掐住她的下巴,用力一扭,侍女露出她的脖子,上面有条红痕。

云芸道“这时蛇蜕,被蛇妖标记过的人会变得疯魔,解决的方法是把留下蛇蜕的妖杀死,剖了蛇胆给她服下。不过这侍女毒早已入心,怕是无解。”

林晴道“无妨,我请了药仙谷的人来,你只需将蛇妖杀掉。今日便出发,如何?”

“这么着急,东西都准备好了?”

林晴叹了口气“已经清缴过好几次了,如今无人可用,方才写下告示。也不是没想过去请道门的人,但他们行踪飘渺,遇见全靠缘,只能自立。前两日,城中又失踪了十几名少女。不能拖延,希望云姑娘真有几分本事。”

林晴带着云芸并几名家丁去了城外,几人停在一座桥前,林晴道“过了桥便是那蛇妖的老巢,只是这桥年久失修,还有蛇妖作怪,不好过去。”

云芸回头看一眼家丁,对林晴道“你和我过去,其他人守在这接应。”

林晴思索片刻道“行。”

云芸挥动翠竹剑,青绿色的光芒覆盖木桥,随后桥上生出新绿的竹叶,原本的木桥上覆盖一层竹子。

到了蛇妖洞前,林晴由衷称赞“看来你是真有本事。我前面找的,能到对面的都寥寥无几。”

山洞崎岖,岔道极多,毒虫毒蛇遍布,幸而都是些野兽,两人一路清扫,来到一处布满莲花的池前,池旁有一个装着轻纱的小亭子。

云芸上前,便见亭子中摆着一个棺材,棺材里躺着失踪的少女,少女的脖子上有着林家侍女同款蛇蜕。

林晴上前就要救人,云芸伸手挡住“别,会惊动蛇妖。”

林晴急道“难道见死不救吗?这是棺材!而且,我们一进来不就惊动蛇妖了。”

云芸解释道“打了这么久,蛇妖都不出来,肯定有更重要的事。你等我想想。”

林晴不解“想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想。”

云芸没好气道“闭嘴。”

林晴气的恨不得当场大吵,还是忍了下来,站在一边“我倒要看你怎么办。”

云芸仔细回想从进山洞到这里的路线,好似暗合某种阵法,她记得看过,她甚至记得在哪个时间哪个地点哪本书上,但就是不记得阵法是什么。当时看的时候只觉这种损人利己的阵法她肯定用不到,看了一眼就略过。

实在想不起来,看来只能采取万能破阵法了。

云芸掐算方位,找出阵脚所在,以手中血重新涂抹阵法,做完这些之后,她笑了笑“看你受不受得住。”随后对林晴道“走吧。”

林晴好奇又抹不下脸道歉,只道“你做了什么?你要是不把人救出,我可不付钱。”

云芸道“我揭的只是除妖的告示,救人,额外算钱。你不会想赖账吧。”

林晴豪气道“我才不会。”

像这样的棺材大概有四处,云芸确认完后道“果然。”

林晴疑惑,但也知现在不是问明白的时候。

两人走到另一处死胡同的时候正要返身,云芸突然停住,在山壁上摸了一会,按住什么,咯噔一声,山壁打开,冲出一个蛇妖,挥舞着镰刀便和两人战在一起。

云芸架住蛇妖对林晴道“你去救人。”

“好。”林晴也不恋战,抽身跑进山壁。

山壁里寂静,落下的滴水格外清晰,一条小路延伸到深处,小路旁是浑浊的水,不时冒出气泡,偶有蟾蜍冒出头,见有人来很快藏起来。墙壁上爬着黑色的蜈蚣。

林晴定住身子不敢前进,她从洞口探出头,云芸已经处理了蛇妖,正在剖蛇胆,见她看过来“里面没东西?”

林晴底气不足道“我不能置你于不顾。”

云芸失笑“呵。”

林晴强撑道“真的,我才不怕。救人要紧,快走吧。”

云芸放出周身气息,蜈蚣瞬间缩回墙壁,两人走向小路,水里的蟾蜍吐出水弹,云芸挥剑弹了回去,在水里炸开,露出水底的白骨,林晴瑟缩了一下,挨得更近。

云芸见此问道“蛇妖在这里盘踞多久了?”

林晴眼观六路,紧张道“不知道,我才来了一年。不过我听说以前也有在山里失踪的,只是最近才开始有大量少女失踪。”

走过小路,来到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一只狐妖跳了出来,二话不说就攻了过来,云芸当即与狐妖打了起来。

林晴见状绕过二人,上前拍打昏迷少女的脸颊“醒醒,都醒醒。”

云芸一拳打在狐妖腹部,狐妖张口吐出内丹,随及便被斩于剑下。

云芸捏碎妖丹,昏迷的少女们醒了过来,乱作一团,林晴的声音夹杂在哭闹声中一点都不显眼。

云芸挥出一道剑气斩断石柱,少女们安静下来,都惊惧的看着她,她对林晴道“你们原路返回,剩下的我来解决。”

林晴点头,带着少女们离开。

云芸张开手,手中出现一个缩小的阵法,她动动手指,与之相对应的棺材便调转方位,组成新的阵法,她见此再无活物,便离开了山壁。

蛇妖睁开红色的瞳孔,他上身赤裸,下身为蛇尾,额上还有一只人眼,蜿蜒着走出修炼的洞府。

云芸先开口笑说“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实在是我囊中羞涩,不得不以阁下性命换些盘缠,希望你下了地狱,早日投胎。如果你有下辈子的话。”

蛇妖气笑,张嘴吐出毒障,云芸释放仙竹清气,毒障始终无法近身。

蛇妖大吼一声,四面八方钻出许多毒蛇蝎子蟾蜍,然在仙竹清气面前,谁都近不了身。蛇妖摇身一变,化作九头蛇,每个蛇头都吐出不同的烟雾,仙竹清气终于受不住消失。蛇妖一个横扫,烟雾中哪还有云芸的声音。

突听身后传来响动,蛇妖猛地转头却还是闪躲不急,被砍下一个头,掉落的头挪动着飞到血淋淋的脖颈上,很快蛇头恢复如初。

云芸心下一颤,坏了,又托大了。

她看山洞里的小妖连林晴都能解决,而出现的两个精英小妖修为也不高,便误以为蛇妖也只是寻常。

蛇妖重新变作半人半蛇的模样,他挥舞两个狼牙棒,云芸招架不及,只能不停闪躲,闪躲间顺道收拾了召唤来的小怪。

“快走快走!”林晴着急的催促着,刚走到一半,一个巨大的蛇头砸向竹桥,少女们皆惨叫掉落深不见底的峡谷,林晴勉强抓住断了桥,在峡谷晃荡,绝望之际,却见脚下踩着一朵灵气凝成的青莲,而掉落峡谷的女子也被青莲托了上来。

随及,翠竹剑从山里飞来,化作连结两岸的竹桥,青莲将几人放在桥上,林晴最先反应过来,大喝一声唤醒还在惊骇中的少女们,急匆匆的跑向桥对面。

林晴带着少女们刚穿过竹桥,转个身,就见桥对面的整座山塌了下去,一条巨蛇张口咬向云芸,云芸凭空拿出一把青莲剑,穿透蛇嘴钉在山壁上,随及云芸返身重重一劈,蛇妖惨叫一声砸向山谷,山谷震动,好似发生了地震。

云芸张开手,法阵浮现,她往上一抛,四具棺材落在林晴身边,里面少女脖子上已经失去了蛇蜕,只是还未苏醒。

云芸下了山谷,找到了一条蛇和一个人。那人跪地求饶“我也是被蛇妖胁迫的,求仙女饶了我。”

话未尽,那求饶的人睁大眼看着胸口,那里插着一把剑。云芸拔出剑,看向虚弱的蛇妖“你和龙须山的污泥有什么关系?”

蛇妖趴在地上,想要挪动,下一刻,七寸之上,订着一把剑“不说?那就别说了。”

她把手放在蛇妖身上,果然一阵眩晕袭来,随后她看到了蛇妖看到的景象。

神圣的女子将蛇妖封印在此处,唯有云芸的到来可触动封印,可蛇妖不甘心,他让妻子狐妖魅惑了采花大盗,捉来痴心的女子供他吸食,实力强大后更是灵魂出窍附身大盗亲自出去吸食,林家侍女便是与他神交后脖颈上留下蛇蜕。但因为封印的原因,蛇妖本体无法离开这个山洞,于是他铤而走险,采取阵法四象换身,那阵法对献祭的女子要求严格,时间方位也是错一不可。

云芸收回手“搞什么,倒像我的出现导致蛇妖作乱一样。”她又走到采花大盗身边,摸上大盗的脑门,大盗的过往浮现在眼前。

采花大盗擅长暗器,与蛇妖合体后额上的那只眼里能发出暗器,云芸现在身上的几处伤都是被暗器所伤。经历嘛无非就是四处偷香窃玉,直到被狐妖魅惑,初时也有害怕,但半推半就间发现修为的强大,便自愿与蛇妖合体。唯一有用的便是在记忆中发现了唐红的身影。但许是他人生过客的原因,出现一次后便再未见。

云芸收了青莲剑,青莲剑隐入虚空。

她坐在河边,看流水潺潺。方才惊险的战斗浮现在脑海中。

蛇妖九头不死,死而复生,生而化作两人,她打到精疲力竭,打到伤痕累累,打藤萝和王霄的时候都没那么绝望,那时她知道,她身后还有人,可这次,她不知道有谁能帮她。不经意间,她看到桥断裂,反正活不了,不妨给别人一条生路,她扔出翠竹剑,只拿手撑着咬过来的蛇头,不料,她身后出现一道光圈,好似连接别的时空,在那个时空,她呼风唤雨,几乎无所不能,她心念一动,青莲剑便出现在手中,只要与那个时空连接,她便能使用天仙诀以及天仙诀带来的威力。

“镜子。”

青溟镜浮现在眼前,似真似幻,她触不到但能看见。

“陈雪。”

镜子里便浮现出陈雪的身影,她正在演武场挥汗如雨的练习剑法。

“青莲剑。”

她伸手拿出青莲剑在手中把玩。

镜子为何突然发挥作用了她不懂,因为不懂,所以没有安全感,她必须摸清这一切的缘由。

如今看来,有人想要抹杀她但又不愿真切的干扰这世间的运行,难道她对这个世界来说,是藤萝那般的人物吗?可她既不想统治世界,也不想献祭世界,甚至,有的选,她也不想来这个世界,任何知道这些的人都该帮她同情她,最差也该无视她,为何要抹杀呢,她何其无辜。

云芸不懂,她扔出一个石子,看水面泛起涟漪。

她躺在河边,看着天空云卷云舒,就这样一个人在山谷天荒地老也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