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骨血镜像(现代·颜家古籍室)
古籍室的檀香味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颜垣扉的指尖在泛黄的羊皮纸上划过第三遍时,终于在页脚找到初代契约人的密语:“双生心魂者,必以父母骨血为土,以十年羁绊为肥。”他的指腹碾过“骨血”二字,腕间怀表链突然发出蜂鸣,表盖内侧的“0917”刻痕正在吸附书页上的咒文。
“岑医生!又有三例患者出现纹身!”实习医师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带着压抑的颤抖。岑尘刚放下手中的莲子膏,就看见颜洄抱着急救箱冲进来,少女掌心的碎玉泛着异常的红光:“是古代祭魂阵的星图,和十年前祠堂穹顶的纹路线条完全吻合。”
诊疗床上的患者胸口浮出幽蓝纹路,七颗星子连成勺状,勺柄正指向颜家祠堂的方位。岑尘蘸着莲子膏去擦,药膏却在接触皮肤的瞬间蒸发,露出下面更加清晰的咒文——那是古代管理局用来拷问魂魄的烙痕。碎玉突然发出蜂鸣,血珠从颜洄指尖渗出,在患者胸口拼出片段画面:青布衫的祭魂被锁链吊在暗格,面前摆着刻满咒文的莲子罐。
“医魂在剥离!”颜洄的碎玉吊坠出现细不可察的裂痕,“莲子膏是医魂的具象化,失效说明……”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看见岑尘腕间的胎记正在变淡,像被风吹散的墨痕。
怀表链的轻响打断了凝滞的空气。颜垣扉不知何时站在古籍架前,指尖按在某块松动的砖面上,暗格“咔嗒”弹开的瞬间,飘出一叠泛黄的宣纸。岑尘瞳孔骤缩——每张纸上都画着侧脸,是十五岁的自己,眉梢沾着莲子膏,嘴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糖渍。
“阿尘今天喝了甜汤,把莲心全挑给我了。”
“阿尘怕苦,熬药时偷偷舔了冰糖,被我撞见还脸红。”
“阿尘的碎玉裂痕又深了,明天得去祠堂刻新的咒。”
字迹带着少年特有的锋利,却在每个“阿尘”后面画了小小的并蒂莲。颜垣扉指尖划过某页边角的血渍——那是十年前他刻平安符时割破的手,血珠渗进纸里,刚好落在画中岑尘的手腕处,像极了现在的胎记。
“0917。”颜垣扉突然开口,镜片后的眸光沉暗如古井,怀表链正指着星图中央的日期,“你被颜家收养的日子,也是初代棺木最后一次闭合的时间。”他合上笔记本,纸页间飘出片干枯的莲子瓣,“十年前我翻开这本日记,上面写着‘双生心魂现世之日,必是时空裂隙崩毁之时’——”
他转身时,怀表链擦过古籍架,某本典籍突然翻开,露出夹在其中的照片:十五岁的颜垣扉站在祠堂门口,怀里抱着昏迷的岑尘,怀表链缠在两人交叠的手腕上,像道永不松开的锁。而照片背面,是岑尘十年后的笔迹:“原来从被你捡到的那天起,我的魂,就已经种在你的骨血里了。”
碎玉的蜂鸣突然尖锐。诊疗床上的患者发出痛苦呻吟,星图纹身开始向心脏收缩,每颗星子都对应着岑尘腕间胎记的纹路。颜垣扉突然按住岑尘的肩膀,指尖碾过他锁骨下方的薄汗:“别怕,十年前我能把你的魂从祭坛抢回来,现在就能用我的骨血,给你重新焊死这道裂隙。”
他的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却带着刻进骨髓的偏执。岑尘望着古籍暗格里露出的半块怀表链,突然想起刚才看见的笔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成年的自己,腕间胎记与颜垣扉的纹身连成完整的并蒂莲,旁边写着:“阿尘,我偷了十年的糖,就是为了熬一碗,能让你魂归故土的汤。”
星图在碎玉红光中渐渐淡去,颜洄突然指着患者胸口惊呼:“看!星图中心的位置,出现了‘0917’的数字!”岑尘凑近细看,那串数字的笔画间,竟缠绕着两条交叠的细线——像怀表链,又像碎玉的银绳,在皮肤下织成了永远解不开的结。
古籍室的灯突然熄灭,唯有怀表链与碎玉的光芒交织。颜垣扉的指尖在黑暗中划过岑尘的手腕,停在胎记中央:“知道为什么初代契约人要把双生心魂的锚点定在你被收养的日子吗?”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沙哑,“因为从那天起,你就不再是无根的浮萍,而是我颜垣扉,用十年骨血,在时空裂隙里,为你种出的,唯一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