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眉,正要让她起来。
她低着头,那双纤长的玉手在我腰间固定着绷带,却是忽然说,“刚才我被那头发缠住的时候,以为自己死定了。”
“那、那只是意外,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我这话回的有些没底气。
楚子婳却无所谓道,“其实,人活一世,早晚是要死的,我倒也没那么怕死,我只是忽然想明白,这人活着,就要及时行乐,若是哪天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楚子婳如此说着,轻轻压在绷带上的指尖,忽然往下挪了挪。
我顿时一惊,立刻探手抓住了她手腕,可手掌所及之处,尽是滚烫的灼热感。
“你手上,怎么这么热?”我皱眉,摸了下她额头,也烫的厉害。
“我不止手上热,别的地方也热,你要不要试试?”楚子婳凑到我耳旁,小声说了句。
我装作没听到,跟她说,“你发烧了,身上有没有退烧药?”
“发烧?头是有点沉,”楚子婳后知后觉的看着我,嘀咕说,“可我从小到大,从没生过病……”
如此说着,她忽然身子一软,趴在我身上,就不动了。
“喂?你有没有药?”我晃了她两下,楚子婳也没反应。
见她是真晕过去了,我赶紧动手,将人横过来,抱在怀里,又伸手到她那背包里翻找了好一会儿。
可她随身携带的那些药,看上去,大多是活血化瘀的,也有些凝神解毒的,就是没有退热的。
我手忙脚乱的翻找一番,还从她那背包里,找到了一把迷香,甚至连迷药都有。
这楚姑娘,带着这些东西做什么?
我愣了下,也没多想,将那些东西都倒出来,见真的没有退烧药,忽然有些着急。
在野外高热不退,是会死人的。
我想带她回方家宅院,可那个双目遮着布条的怪人还守在洞口,我又不能带她从那寒潭里再走一遭。
思忖间,将楚子婳放到地上,我拿了她用剩的绷带,到那寒潭的泉眼处浸湿,用来给她物理降温。
但似乎并不管用。
楚子婳身上那衣服也还湿着,像是冷的厉害。
我犹豫片刻,只好动手将那湿衣服脱了下来。
可除了上衣,她身上还缠着一层裹胸,我顿时一怔,忽然想起,她之前误会我和林白时,跟我提过,说她束了裹胸,若是拆开,也是很不错的。
我原以为,她只是逗我的。
瞧着那一层湿透的布料,我犹豫几许,还是将手探了过去。
把楚子婳身上湿哒哒的衣服除掉,给她穿上我烤干的衬衫,又将人往那火堆前挪了挪,搂在怀里,给她取暖的同时,我也赶紧把她那衣服烤在了火堆旁。
全程,我都没敢看楚子婳一眼,心里砰砰的狂跳着,满是心虚,想着一定要在她醒来之前,给她把衣服换回去。
然而,事实往往不尽如人意,楚子婳的衣服还没烤干,人也还没醒,这山洞里,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听那声音像是往这边来了,我顿时一阵紧张,赶紧拽过楚子婳那半干的上衣,给她盖好,正要将那火堆弄灭。
这脚步声却已经到了近前。
我抬头,就见方念休急匆匆的进了我俩藏身的这处小山洞,他神色紧张的闯进来,一眼看到楚子婳衣衫不整的样子,立时就将身子转到了另一侧,怒道,“你们怎么擅闯后山?这是方家的禁地,非内门弟子,不可入内!”
“楚药师约我出来走走,迷路了,”我顺嘴扯了个谎,又跟方念休说,“她发烧了,需要治疗,你能带我们回去?”
“不能,这山洞有人守着,哪那么容易就能出去!”方念休气急败坏的回了句。
我又问他,“那你师父呢?守在洞口那人,是方老爷子授意的?他的话,那东西总该听吧?”
方念休僵了下身子,站在一旁沉默了许久,才说,“那你等着,我去找师父过来。”
如此说完,方念休立刻就走了。
听那脚步声远了,我赶紧拽过楚子婳的衣服,给她穿上,正要换上衣的时候,昏睡不醒的楚子婳,却忽然哼唧了一声。
我吓了一跳,赶紧把解了一半的衬衣,又给她系上了。
可她又没醒,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给她把上衣换回来,这山洞里忽然传来一道人声,“那守山人,已经走了,你若想离开,抓紧时间。”
是传音术。
听上去是个老者的声音,是方世清?
我愣怔片刻,赶紧收拾东西,抱起楚子婳,就朝出口的方向赶了过去。
可等我出了这山洞,外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那个双目遮着布条的怪人确实是不见了,但方念休不在,也没见到方世清的踪影。
我又往那山洞里看了眼,觉得这事古怪,可楚子婳高热不退,也由不得我再多做逗留,只能先将她送回方宅,再做打算。
不过,更加古怪的是,途径那片密林的时候,这林子里原本弥漫的死灵之气竟一丝不剩了。
而那具古怪的尸身也不见了踪影。
就仿佛我们来时遭遇的那一切都是幻象。
可我心里清楚,那明明都是真的,应该是有人在我们之后,做了善后。
是方念休吗?
我狐疑着,回到方宅,抱着楚子婳,直接就去方之镜那儿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这地方,除了方之镜,和方念休,我也不认识其他方家人了。
方念休又在后山没回来。
我只能找方之镜要退烧药了。
他倒是很乐意帮忙,甚至还起身,用那病怏怏的身子亲自给我找来了退烧药,和热水。
见我拿着那药,有些无从下手,方之镜眼巴巴的瞧着我,说,“用嘴喂吧?她不会介意的。”
我略微一怔,看他一副瞧热闹的样子,顿时不快的回了句,“你早就知道后山有危险,知道我不是那守山人的对手,还怂恿我去后山?”
“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不怂恿你,你就不会去似的。”方之镜微微一笑,又问我,“怎么样?见到我师父了?”
“没有!”我态度极差的回了句。
方之镜一愣,似是有些没想到,奇怪道,“那你这本事也不小,能自己从那守山人手里逃出来?我都做不到。”
“是方念休去后山了,他找了你师父,将那守山人驱走了。”我皱眉回了句。
方之镜的脸色却瞬间就不好看了,看样子,他真的不怎么待见方念休。
“怎么又是他,”方之镜不快的说着,转身坐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轻啜一口,又嘀咕说,“这人真是讨人烦。”
我没作声,将退烧药含在嘴里,喝了水,喂给楚子婳,又将她放好,盖了两层被褥,捂得严严实实的。
方之镜瞧着我,忽然说,“她身上那衣服,好像是你的?”
我转过身来,神色阴沉的看着他,没作声。
这人又说,“可那床是我的,她睡在这里,我睡哪儿?”
我问他,“你夜里不是从来都不睡觉吗?”
方之镜愣了下,忽然就笑了,摇头说,“秦昭啊秦昭,你是真懂我,我不视你为知己,都枉活一世。”
“知己?还是不必了,”我淡声说着,坐到了那茶桌旁,问他,“方家宅子里那具古怪的断尸,是怎么回事?”
“这可不是我干的。”方之镜不在意的回了句。
我皱眉道,“没说是你干的,我是问你,那东西是怎么回事?”
闻言,方之镜这才说,“那不是什么断尸,只是个畸形而已。”
“畸形?”我顿时一怔。
他又点头,继续道,“是人和狐狸生的怪物,是不是很有趣?”
“这是你师父养的?”我无视了他那恶趣味的问题,试探着反问了句。
方之镜却摇头说,“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那东西,是在十八年前,它是跟着我那个小师弟一起来到方家的,但这件事,除了我们三个,似乎没人知道,你是如何见到那东西的?”
我思忖着这事,下意识的回答说,“是它自己出现在我面前的,我去后山,它一直跟在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