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0章 她的婚事是国事

不破不立。

如果绵长溃烂的伤口久久无法愈合，周围虎豹环伺，危机重重，那么狠心一次剜肉刮骨，或许才是唯一的活路。

峄剡轻啊了一声。

“孤以为……小时候轻慢了他，这才养坏了他的性子，穷兵黩武，大兴兵事，想着一统九州只是为了向孤证明，他并不非不如太子，他想要孤的夸奖和承认。竟原来——”

舍一人渡万人，他身覆魔渊，心有慈悲。

苏酥小声补充道：

“薄楼掌军这么多年，一直视为死敌的只有北蛮，可荣魏相争这么些年，自损不说还给了敌人机会。五百年前被两位先祖用天渊剑驱赶四散的北蛮卷土重来……荣魏争锋相对，辎重兵器往来频繁，既然是生意，只要有钱北蛮一样可以扩充军备，他们作壁上观，就等着荣魏继续相争，等到足够强大的一日挥师南下，蚕食荣魏。”

峄剡哼了一声：

“不成气候，孤从未放在眼里。”

苏酥：“难道冷枫没有把北蛮最近的动态告之陛下么？荣国内乱，北蛮军队调动频繁，已逼近天渊堡，那里分兵驻守着魏国的军队。按照天渊盟约，两国轮流值守十年抗拒北蛮，可一旦盟约撕毁，天渊堡大门一开，北蛮长驱直入第一个要打的就是荣国！”

峄剡脸色变化：“这帮不讲诚信的蛮人！”

真正的敌人都怼到门外了，荣国还搞什么内乱？

就算皇长孙生下来了，一个呱呱婴儿当皇帝有什么用？要么权臣临朝，要么外戚干政，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想要下床写信：“传朕遗命，兄终弟及，当由二子继承皇位！”

苏酥好心提醒：

“陛下，您……好像死在太子之前？”

峄剡捂住了心口，恼道：

“你们为什么这么心急？就不能再给朕一点时间？”

至少等写了遗诏再死啊！

“陛下，再给您一点时间，您就真的死透了。还有，您不经历一场生死，永远不会想到原来二殿下也是可以成为一代君王的。”

“哼，他能狠到如此，孤确实想不到……既然如此，还留着孤的性命干什么？”

苏酥笑笑道：

“至少这个世上，总还有几个人能理解他，明白他不是世人眼里的弑君杀父，残杀手足的大魔头……你看，他把我送了回来，放在您的眼皮子底下。陛下要是觉得不爽，远隔千里就能杀了他！”

峄剡经过一番提醒，这才想起了天渊双环。

是了，苏酥在哪里，他的性命就在何处。

峄剡别过了脸，鼻子出气，口吻中是不在乎的倨傲：“孤身边没剩下几个人，你算一个，为了杀他先杀你？这亏本买卖孤才不干呢。”

咳了一声：“你死了，谁来捏肩捶腿，谁来替我教养阿暴？”

苏酥眼里有盈盈笑意。

她在峄剡身上看到越来越多往日爹爹的样子。

爹爹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没脸没皮的护短宠溺的，早些时候还有点脊梁，他也是这样口是心非，一边掩盖着自己宠女如命的心，一边傲娇端持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

“好，这一份辛苦工钱我管他要，他花钱雇我保他的命，我自当好好当差，伺候您孝敬您，这买卖他才是最赚的~”

峄剡脸色舒坦，眉目舒展。

“不错，说的太对了。”

想了想，峄剡又道：“那你太亏了，不如孤替你把天渊双环解了，你不必告诉薄楼继续拿他的好处。他在外头争权夺位，刀剑无眼，真要是有个好歹，你就不会受他牵连了。”

苏酥张大了最：“陛下，他才是您亲儿子呐。”

峄剡：“儿子有什么用？！能尽孝膝下么？能说一些孤爱听的话么？连孙子都没给孤生一个！”

苏酥心道：这脊梁抽得有些快了吧？

峄剡眼珠子转动，拉住了苏酥的手：

“丫头，孤看你和阿暴感情甚笃，真把她当女儿一样疼爱着，你既决定孝敬孤，不如——”

苏酥以为峄剡想要把阿暴给她，激动不已。

“我愿意！不管我嫁去哪里，我都带着她！夫家不肯我就不嫁了！这一生，我就只要阿暴这一个女儿。”

峄剡拉长了脸：“这也不至于。”听见苏酥答应，他脸上也透着欢喜：“好，好，阿暴对老二也颇为亲近，想必不会介意。不过就算介意也无所谓，你嫁过去，他为了撕毁鸿蒙盟约，迟早也是要与你和离的。你就抓紧时间怀上一个孩子，开枝散叶，让孤膝下多几个孩子，颐养天年。”

苏酥黑人问号脸？

峄剡比她更惊讶：

“怎么，你难道还想嫁给老大？”

“不不不。”

苏酥只是艰难道：“连您都这样觉得，觉得我一定会嫁给二殿下？”

峄剡表情轻松：

“放心，太子宫里剩下的那帮废物，斗不过老二的。”

薄楼一定会兵不血刃的入主皇宫，手握权柄，登基为敌。

扫清自家门庭之后，下一个要解决的就是魏国，长寿公主的婚事届时会万众瞩目。

*

从峄剡地方出来，还没回到自己的院子。

一顶青布小轿停在了外头，伍陵西笑着行礼：“我家主人想要见你。”

苏酥牵扯笑容：

“这么急？我这不是还没拿到魁首么？”

“一个死物而已，就算没有商学会，主人也能想办法弄到。只是公主只有一个，有些交易只能和你当面详谈。”

“我不去。”

苏酥打了个哈欠转身。

谁料伍陵西从怀里摸出一方娟帕才是手心里的汗，娟帕角落绣花样子，赫然是阿母王氏的手笔。

苏酥眼神一下子凌冽起来！

这是要拿阿母和媋风来威胁她了？

“什么人半夜三更不睡觉，还在这里徘徊？”

宿管纪律主人芜绿抖着宽袖踱步而来。

伍陵西朝他执礼：

“听说长寿公主刚从巫医族回来，家父病中去巫医族求药日久未归，家母老迈孱弱也是过于思念家父所致，听说公主回来了，特意派轿辇相请，想要当面问一问家父的情况。”

“我并未见到伍家老太爷。”

“家母已是油尽灯枯，还请公主垂怜，给她一点念想了却生死不能再见的遗憾，也是我等为人子女唯一能做的事了。”

这一番恳切言辞，加上又是深夜前来，感觉再不去这老太太人就要没了！

芜绿冷着脸又要开口，苏酥却道：

“这样啊，你不早说，让老太太含根千年老山参，再吊一吊气，我换身衣服就随你同去。”

伍陵西眉心一动。

苏酥：“怎么啦？家中没有老山参么？哦，善先生地方有，当初为了防止他被我气死，楼师曾给他送去过一箩筐，你要不去挑拣挑拣？”

伍陵西沉着脸，抬袖一礼：

“我再此处候着公主殿下。”

苏酥勾唇一笑：“客气了，我从来只配垫底，当不成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