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她是为他回来的

女孩子之间要相互帮助。珊瑚想了想之后对苏酥开口道：

“你可以配菜、打杂，帮厨都可以！那什么，一品仙你听过么？正招人呢！你完全去那里。”

苏酥眨巴眼睛：“不给工钱，签的还是死灵契？”

珊瑚：“那是之前，现在被整顿过了，签的都是活契也给工钱，待遇很不错。最舒服的地方它家不需要厨子也不用帮工，只要找个会按几个机拓开关，会一点灵力驱使偃器，是不是很适合你？”

苏酥故作欣喜道：

“啊，那是很适合我，进了厨房等于砍去了我的双手，若是有了这偃器还要厨子干什么？”

珊瑚压低声：“你可小声一点，不要让我们云东家听见了！”

苏酥更加夸张道：“呀，原来云东家的伤在手上？他断掌啦？那这份活是不是要让给他比较好——呜呜。”

珊瑚只能上手捂了！

苏酥用眼神道歉了许久，珊瑚才总算松开了她。

整理好头上的帷帽，苏酥喘息缓声道：“是我唐突了，我只是想说这一次幽火浩劫比我伤重者多如牛毛，既然一品仙的用工门槛这么低酬劳又丰厚，从道义上说我是不是应该谦让一点？就算不是云东家，也有很多比我更需要这份工作的人。”

珊瑚虽然感动她的善良，但还是哂然笑道：

“你想太多了，一品仙要不要你还是两说呢。要么，你去对面的糖水铺，听说那边也缺人，只是工钱给得少，事情又很多……啥事都要亲力亲为，连制冰的水都要去地下河取天水，可有的忙呢……”

苏酥耳朵里传来一声熟悉的刀鸣腾空之音。

她立刻抬头去看。

重明眼的锐利足以看到霎时御刀飞入云层上的云弈。

想来……这会儿应该直奔玄铁犀的糖水铺了吧？

*

糖水铺生意爆火，云弈一个人候在厨房北窗外，稍一抬眼就能看到后厨内的景象。

只见玄铁犀丝毫不为生意所动。

手上动作利落稳当，手艺一丝不苟，严谨细致。好像全然沉浸在一方自我世界，不是以此为工作，而是以此为自我修行。

糖水铺明面上谁都可以是掌柜的，但背后东家是钱一山整个幽月镇也只有他才知道。这个人显然变化了容貌，也绝不是钱一山会喜欢的那种伙计。他身上这一股执拗劲儿……云弈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他细想了很久。

再加上对面一品仙那个同样变化容貌伶牙俐齿的鸟族掌柜，云弈心里有个大胆猜想，但过于匪夷所思，他迟迟都不敢真实相信。

等到他看到糖水铺酒窖还‘住’着一个牛头马面之后，他才真的确定——糖水铺和一品仙不属于这里，不属于现在。

联想之下，一品仙可庇护花娘等伙计不受九幽冥火烧戮便也有了答案。

云弈宽大的袖子遮挡晦暗，他遽步闯进了后厨。

玄铁犀惊讶回头，见到云弈时有些失措，但很快调整好了心绪，拉着脸道：

“后——后——”

他觉得再说下去要暴露身份，去拍后脑勺也要暴露身份。

焦急之时，苏酥突然出现对着他后脑上用力一拍，怒道：“本来已经很慢了，为了你这点匠心深耕我们在外费嘴皮子解释，你倒好，在后厨跟人扯闲篇？还不赶紧出餐！”

一巴掌下去，玄铁犀嘴皮利索，对着云弈道：

“客人，后厨重地闲人免进。”

云弈没有戳破他的身份，只是淡淡道：“我听说这里需要伙计，所以过来应聘。”

玄铁犀下意识往他袖管扫去——

苏酥抄起手对着他后脑勺又是一巴掌，这一次不是为了上发条，而是让他注意点眼神。

玄铁犀忍了，忍得脑门青筋直跳。

苏酥笑着迎了上去：

“应聘伙计呀，那好说好说，只是咱们这里小本买卖给不起多少工资，或许要让小兄弟失望了~”

云弈认识苏酥，住在樊仙楼那个愈灵师。

她果然是故意引他来这里的。

“不用钱。”云弈淡淡回道。

苏酥心里‘欧耶’了一句，脸上还是露出了抱歉之色：“这怎么好意思？我们和对面可不一样！而且，这也不符合幽月镇的劳务规矩吧？”

云弈：“无妨，管我一顿饭吃就行了，而且我双手有残帮不了店里什么，不拿酬劳这也不算违背规矩。”

他本以为说出残疾时心里会和往日一样扎刺。

但很奇怪，在这个女子面前他万分从容，好像就是在陈述一件事实，没有自我贬低更没有故作颓丧。

苏酥拊掌：“双手有疾啊，那太好了！刚好可以吃官府的残疾人用工补贴申领，来来来，我看看，什么疾？九幽玄火烧坏手指了？”

云弈还没反应过来袖子已经被苏酥一把撸起，露出了他丑陋的缺失。

“偶哟，两只都没啦！不过你算幸运的，至少幽火烧出的伤口还算平整，跟刀切的一样顺滑，不然疙疙瘩瘩丑死了，你这个很漂亮~”

云弈傻了，玄铁犀也傻了，他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有一下后脑勺白挨了？

云弈有些结巴：“漂、漂亮？”

从覆雪峰回来，他虽毫不后悔用自己的双掌为小师妹挽留生机，但他落寞伤心，痛苦自卑，这些负面情绪一点也没有放过他。

所有人都安慰他，忍着脸上那些怜悯可惜，更多的是对樊仙楼未来的担忧。

只有眼前这个女子，明眸熠熠，毫不矫揉做作，好像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情表露。

她……真的觉得它漂亮？

隔着一层帷帽，苏酥迎上了云弈重燃星芒的眼睛，发自内腑的回答：

“是，漂亮。这个深浅角度只有你自己切的出来，这个光滑创伤表面是因为你果决狠手，无怨无悔。无论什么原因，无论你是为了谁，这份决然情义赫然跃目，我又怎会觉得不漂亮？”

在苏酥心中它当然是天底下最美的。

云弈唇瓣嗫嚅，眼底湿润。老成沉鸷的表情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少年感，和他面容五官相称的少年意气。

苏酥好笑道：

“有这么感人么？我瞎说的，冒犯之处你不要见谅。我只是觉得伤害既然存在了，那么遮掩只会让它埋在土里不对溃烂，不如大大方方面对。”

云弈低头落泪，有些笨拙的将眼泪擦在胳膊上。

他哭当然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他认出了苏酥。

集众人宝贵之物祭献的那一抹生机奏效了！小师妹活着，她从未来的某一刻回到了这里。

她一定是为了他回来的！云弈有这个自信。

……

苏酥突然叫了起来：“哎呀！”

云弈抬眸：“怎么了？”

苏酥眯了眯眼：“该不会……你是因为烂赌出老千被赌场剁手了吧？那铡刀也很锋利，一屁股坐下去呲溜飙血，然后那个伤口就……”

云弈嘴里叼起厨房的抹布就入大堂干活去了。

苏酥跳脚。

你这樊仙楼的云东家在这里叼抹布算怎么一会儿事？

她连忙追他：“你给我站住！”